起身。
和美子心中大喜,只要从这里出去,她就可以活了。
大陆上实在太可怕了,和美子觉得她宁愿呆在船上,呆在小小的海盗上,哪怕是回东瀛,她也不想在来陆地上了。
作为一个忍者,和美子每次任务都想到过自己可能会死,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可是,今日她竟然心生怯意了,原来没有人不怕死。
和美子庆幸,庆幸她的这个领悟似乎并不晚。
当她退到忘情小馆外,她的目光落在了战斗中的石田斋彦和杨簌歌身上。
作为一个忍者,她应该冲上去护卫主人。哪怕是用同归于尽的方式也要让主人能够脱身。可是,和美子刚领悟到生命的美妙,又如何愿意为了一个糟老头送命呢?
哪怕是最严格的训练,最强大的洗脑,其中定然也能出现一两个失败品。
和美子一直是石田斋彦手下仅次于樱子的女忍者。可是今天,石田斋彦会明白,和美子严格意义上说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忍者。和美子又找回了残酷的忍者训练让她失去的东西。
忍者的忠诚在于主人的强大,眼看石田斋彦就要死在这里,和美子还愿意为他拼命吗?
当和美子从另一侧想要跑走的时候,石田斋彦的心已经沉了下来。
却见身影一闪,杨簌歌拨动琴弦挡住了和美子的去路。
石田斋彦已经明白想要轻松的离开已经不可能实现,这一次石田斋彦没有再想要逃走。趁着杨簌歌拦下和美子,石田斋彦已经发出了他毕生最得意的一剑。
可是他的剑却在距离杨簌歌后心三寸的时候,停了下来。因为另一把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后心。
这把剑自然不是西门吹雪的,西门吹雪并非趁人之危。
石田斋彦忘了杨簌歌并非“一个人”在战斗,她还有“影子”。石田斋彦倒下,“影子”也骤然消失。站着的人只剩下了杨簌歌和和美子。
和美子在她的琴声中听到了杀伐之声,她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
古老的东瀛小曲,飞舞的樱花是那么美丽。可是樱花却突然被鲜血染红,取代它们的是一张张或哀求或绝望或茫然的脸。他们有的是耆耋老者,有的是垂髫小儿,还有情犊初开的少女……
那些似乎都死在她手上的人!
当初那些人死亡前的绝望,现在和美子也可以感同身受了。只是不知道石田斋彦、樱子和春雷伊次死的时候,是否也有同样的“觉悟”?
杀人并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至少对于杨簌歌来说是这样。
她突然有些寂然。
楚留香和花满楼从来不杀人,身在江湖能够做到这一点确实很值得人敬佩。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认某种意义上来说,杀人比不杀人更难。
苍云有一位“红衣佛爷”王不空,他本是一个僧人。只是王不空并非受戒僧,而是杀生僧,一个心存怜悯的杀生僧。
王不空曾在佛前发下宏远:既无法劝他人放下屠刀,弟子只能以杀止杀!愿以此身背负罪业,但求一个太平盛世。
每次战后,王不空都会为牺牲的同伴和杀死的敌人诵经超度,他总是披着一身红袍。红色在佛家象征着红莲业火,王不空用一身红袍警示自己身负罪业,不要沉沦杀戮。
不杀生是一种慈悲,然而有时候杀生却更是一种慈悲,王不空就是这样一个杀生僧。他为敌人超度绝非假惺惺,而是发自内心的怜悯。两军交战,最无辜的永远是前线冲杀的士兵。
无论是己方还是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父母妻儿。他们加入这场杀戮或是身不由己,或是立场不同罢了。
对倭寇与战场却又有些不同。
当初他们与安禄山、史思明的战争,因为安史最初是大唐的节度使,手下许多士兵本是大唐的军士。这些听命上官糊里糊涂走上谋反之路的自然是无辜的。
石田斋彦和他的手下却没有无辜之人,他们手上沾染了太多百姓的血。平均每个倭寇手上背负的人命绝不少于十条。
就是接下来他们要对付的那个本是汉人却做了倭寇的史天王也是如此。
她不会为这些人赶到抱歉,只是无奈于江湖永不停歇的杀戮。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这个世上从来不存在真的退隐。身在其中,也唯有奋勇而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