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爹坐堂屋里想了一会儿子的表情和冰冷的话语,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抽了袋烟,想半天没想明白孩子哪来这么大杀念,人家就是阴阳怪气一下。
想不通,在火盆上磕掉烟锅袋里的烟蒂后出去干活算了。
出去才注意到唐建军在用柴刀斧子削青冈树干。
问他,他说削扁担,黄万福箩筐要得多,他要把扁担配齐。
“个哈儿”唐老爹笑骂道,“你这样一天能做几根呢,竹子也可以做扁担呀。”
说着,拿起锯子,挑了根成人拳头粗细的老楠竹,把最硬最厚那两米多刚超过一个竹节锯了下来。
然后用柴刀从正中间一破两块,再在靠近两头竹节处削几刀削出个凹槽。
翻过来把每个竹节接缝和锋利的地方削整干净,一根青悠悠的竹扁担就搞定了。
唐建军一看,老爹这一根扁担怕是没十分钟就做好了。
再看自己手里用了半个小时还削得坑坑洼洼,像狗啃的一根木棒。
自己不说是扁担,别人还以为那是抵门杠。
唐建军黑着脸,把手里的木棒往柴火垛上一放。
气咻咻地说“那你整扁担,我去砍竹子剃枝丫了。”
说完提着柴刀臊眉臊眼地往竹林走去。
唐老爹边笑着边做竹扁担,不一会地上就堆起了一堆。
这时唐妈妈和魏小梅也一人背了一背棕树皮回来了。
把深褐色的棕皮晾干水分,一丝一丝地均匀拼接成一寸宽,半公分厚,2米长的棕绳,外面裹上一层蓝布或者蛇皮口袋,再用粗头针一排一排密密地缝上麻线,一条结实耐用且美观的背带就做成了。
唐妈妈婆媳俩就负责上山撕棕树皮,晒棕皮,做背带。
唐建军负责砍竹子,剃枝丫,并把收拾好的竹子和枝丫运回家。
唐老爹负责下料,做竹扁担,扎竹扫把。
大毛负责在爷爷身边陪老人家说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懂的话解闷,说到兴致处,还会放声大笑或手舞足蹈来一套绝世武功,困了就自己把上半身趴在个竹椅子上睡一会,腿要么是坐地上盘着,要么直接跪在地上。
唐老爹也不管他,那时候的娃娃,还是男娃,养得糙得很,魏小梅看见也不说啥。
哪像现在的娃娃,发现有睡眠信号了奶奶哄,奶奶哄完妈妈哄,妈妈哄完爸爸接着哄,都TM哄了半晚上了还不睡,哭得像有人掐他屁股似的。
往往这时候最后哄那个就是傻逼老爹,抱着他边走边哼歌,还要不断地轻拍他后背,还得做着萝卜蹲,左右扭,前后晃这些奇怪动作,他还稍微觉得抱姿不合适就扯着嗓子哭。
一家人马上就紧张地冲过来,试体温,摸衣服厚度,捏尿不湿,发现都没问题后,抱哄那个傻逼老爹就要承受一堆人的无名怒火。
他空洞无神的双眼,像是在说当时为啥要打那一哆嗦,干嘛不迅速拔出来对着墙。
唐建军一家人热火朝天地干着挣钱事业,虽然很累,每个人的手上也染得黑乎乎的,指甲缝里的泥垢估计要好几天才能洗掉。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和打鸡血般的热情,凭劳力赚钱嘛,不寒碜。
就这样,全家人甚至半个村子的人都投入了紧张又充实的挣钱事业中。
山间林里总能时不时听到欢声笑语和若隐若现的谈话声。
好似整座大山都活了过来,就是苦了林子里的竹子和山上的棕树。
村子周边的竹林里时不时响起嗵嗵嗵,噼啪啪,哗啦啦的声音,那是有人在伐竹。
满山的棕树都露出了白生生的树干,一直延伸到树冠处,风一吹,整座山上的棕树都在发抖,该是厚厚的棕皮被剥了后冻的。
黄生才看着忙碌的整个村庄,在家里急得团团转,像一头受惊的老驴。
他问其他村民,都说是唐建军安排他们做的,到时候人统一收购,给的价格还不低,具体卖哪里,卖多少钱他们也不知道。
黄生才更坐不住了,同时泛起一丝莫名的惊恐,像是这一群羔羊正在脱离他这头老狼的掌控,且随时会从羊变成狮子,用尖锐的獠牙咬破他的喉咙,他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晴不定的抽着烟,酝酿着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