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离开过家超过两天,更没离开过我和你娘这么久。我一闭眼就都是这孩子围着我叫爹,满耳都是他的哭声。他还生病呢,从前哪次不是我在跟前哄的,如今也不知道他吃的好不好,身上难不难受,有没有吃药,心里怕不怕。一想到这些,我就睡不着。我老了……受不了。”
“爹……”叶大少不忍的开口。
“这事儿就咱爷仨和太子殿下知道就行,千万别跟老太太和你们娘说,也别让老大媳妇知道,她刚有身孕,不能受刺激。”叶丞相似乎真的太累了,他抬手对着两兄弟挥手:“你们都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爹……”叶二少还想说什么,却被他大哥制止了,两个人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关好了书房的门。
叶丞相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看了会叶长笙从前给他祝寿时候画的青松石泉图,伸手慢慢地盖上了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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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似乎是心有感应一般,原本正眯着眼睛泡在热水里的叶长笙忽然抬起头来,疑惑的在屋子里四处望了望,好一会儿才失望的低下了头。
刚把热水给他加好的楚留香见他一脸的难过,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是水温不够吗?”
叶长笙趴在木桶边摇头:“没有,水刚刚好。”他犹豫了一会,然后继续说:“楚大哥,你能帮我搓背吗?”
刚才,他还以为自己听到了爹爹在叫他的声音,回过神才知道是自己的幻觉。
楚留香失笑:“当然可以。”他二话不说拿过一块布巾,“转过身来。”
因为常年生病待在家里不出门,所以叶长笙的皮肤极白,泡在水里的时候就好像一尊真正的白玉美人一样。手触到的肌肤更是柔滑细嫩,比楚留香拥抱过的那些女孩子们皮肤还要好,让人流连忘返。
即便是许多天没洗澡了,叶长笙身上也没有什么脏东西,只是用布巾稍微用了点力气,手下白皙的皮肤就红了。楚留香怕力气用多了把皮磨破,只能尽量轻手轻脚,一点一点的在他背上小心动作。
叶长笙趴在桶边,闷闷的说:“以前,爹爹和大哥也帮我搓过背。”
“嗯?”楚留香没有说话,静静地听他说。
“我大哥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他的手上有厚厚的茧子,给我搓背的时候可舒服了,而且我哪里痒痒他就能准确的抓哪里。”叶长笙幽幽地说,“我爹和我大哥比起来就差一点,可是每次都会给我讲有趣的小故事,还给吃从外面买回来的小点心。”
这两个人,一个是当朝丞相兼太子太傅,一个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可是回了家还不是照样心甘情愿的给家里的小祖宗搓背。
小少爷家里的人当真是极度宠爱他啊。
楚留香这样想着。
“还有我二哥,他可坏了,经常戏耍我,可是他对我也是最最好的,我生病的时候不能出门,他就整夜守着我,还给我找各种好看的小话本解闷。有一次甚至跟他最要好的同僚打了架,眼睛都青了,然后抢了人家最喜欢的一幅海棠春睡图拿来给我……”
叶长笙断断续续的讲自己在家里时候的生活,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终于忍不住哽咽着低声道:“我想家了。”
他忍着眼泪不想哭,可是眼睛还是生起了水雾,让他眼前的东西都模糊了起来。
楚留香叹息,这些天来这小少爷一次都没有提过家里的事情,还想着他挺坚强的,原来都是强忍着的。
“那我送你回家可好?”他想了想,伸手摸了摸叶长笙湿漉漉的小脑袋轻声问。
谁知道叶长笙抹了把眼泪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行,我还不能回家,我要去平州。”
听到他如此坚持,楚留香大感意外,都想家到哭了却还是咬死了要去什么平州,倒让他更好奇他去平州的目的了。不过楚留香心里也清楚,眼下这孩子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那好,楚大哥送你去平州。”虽然他现在确实不知道平州是哪里,不过总能找到线索的。
“嗯……”叶长笙声音低了下去,久久的没说话,等楚留香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他抱着水桶边睡着了。
楚留香想把人叫起来,看他眼角挂着的眼泪,终究有些不忍心。想了一会怕他着凉,只好拿了条毯子过来把人从水里抱出来,擦干净后给换了干净的里衣塞进了被窝里,还小心的拿了干毛巾把他湿漉漉的头发包好,不让它沾湿了枕头。
算了,等晚饭好了再把他叫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