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啊,你可不知道,盛家长房养出了一家子白眼狼,在宴席上就大吵大闹,说盛家嫡女是不下蛋的母鸡,把盛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王熙凤不愧是当家的奶奶,各家的闲话如数家珍,完全来给侄儿媳妇姜霜同解闷来的,“盛家长房嫁了嫡出长女给孙志高,那个孙志高的母亲还要盛家再嫁一个女儿给她侄儿,我的老天爷啊,这是哪里来的破落户,他们也不撒泡尿瞧瞧他们是什么德性,还想再娶一个千金小姐,这笑话都传到京城来了!”
王熙凤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褙袄,一进来就说开了。
她跟姜霜同是真真正正交好,二人虽然是婶子跟侄儿媳妇,却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密友。
宁荣二府中,王熙凤能看得上的人不多,姜霜同却是算一个。
姜霜同只着了素衣在身上,还没说话,就被贾宝玉抢去了话头,他对这些事情是听惯了的,“凤姐姐,你跟蓉儿媳妇说的这些可是真的?在喜宴上,孙志高那一家子就这么叫嚷,这行事也太不讲究,盛家嫁过去的那个女儿要如何做人?”
姜霜同听见宝玉说话,便只瞧他,只见宝玉独自坐在那儿,一派天真懵懂,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却是长相极其出色,一点也没有这个年纪男子该有的世故成熟,倒像是一个孩童一般。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
姜霜同能够跟王熙凤说到一起,又都是当家的奶奶,自然是对这些宅门里的事情清楚明白,盛家的事情又是最近最大的新闻了,“当初孙志高少年就中了秀才,才气高,名声好,数不清的人家想要跟孙家结亲,就是为了结交一位将来的相公。
“盛家长房从商,自古士农工商,商人最为人不耻。为了改换门庭,也为了前程有靠,盛家当初可是陪嫁了大把财货,才把嫡长女嫁给了孙志高。”
商人有钱了安全吗?
这可是未必,没听说过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也知道民不与官斗。盛家长房本就比当官的二房势弱,自己又没有靠山,提前在孙志高身上下注,再正常不过了。
“可不是,那孙志高早些年也就中了秀才,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一个破落户。”
王熙凤十分瞧不上这家子在盛家婚宴上撒泼的做派,“但凡我是盛家的太太奶奶,有这么一门姻亲,早就被气得不能见人了。”
都是当家的奶奶,操持婚宴本就是累人的事,若是出了这种累及全家名声的事,当家的奶奶太太只怕头发都要白了。
宝玉却是最关心嫁给孙志高的盛家嫡女,“凤姐姐,孙家闹成这样,这两家的姻亲只怕不成了吧?女儿家回了娘家,可千万不要再待在这样的虎狼窝了。”
宝玉这话一出,姜霜同跟王熙凤都看向了他。
二人的眼神如同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宝玉有些不解,“凤姐姐,蓉儿媳妇,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看你一个傻子。
盛家嫁给孙志高的那个嫡女明摆着不过是盛家拿来下注的筹码,孙志高即便再苛待妻子,盛家也不会多在意。盛家唯一在意的,是孙志高能不能继续考举人考进士,让盛家长房能够有一门得力可靠的姻亲。
王熙凤打发了宝玉几句,便说起了今日来的正事,“晏殊晏相公府上摆了寿宴,是晏夫人五十岁寿辰,东府没有了管家娘子,如何去贺寿便成了你公公头痛的大事。你婆婆那人你是知道的,你公公昨日便打发了人来跟我说,让我接你回去做主了。”
贾珍要接她回去?
姜霜同眼中神色刹那间便成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