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雷掌柜的意思……莫非,这是人祸。”
秦洛说完,雷掌柜冷笑一声,然后摆手让手下的跑堂小二将店门关好。
“这位柴节度使最近这一年的恶行,恐怕是罄竹难书,宁川道之所以流民四起,无非就是因为他在加征人头税,还有让大批百姓服劳役。”
大唐此时的土地兼并已经比较严重,农户们自己手里没了田,只能给地主种地。
地主们知道农户无路可退,收的田租便越来越高。
官府抽的苛捐杂税也在年年增长。
宁川道这几年的守城已经不如从前,柴珣非但没降税,反倒以救济灾民为名又添了几道赋税,而且再加上了那所谓的人头税。
当然,如此巧立名目,这些赈济款项最后没发到灾民手里,却只饱了他的私囊。
总而言之,日子越来越难过,想当初太祖开新朝之际,田租十抽一,官府十税一,农户们自己还能剩下八九成粮食。
到如今,地主十抽四五,官府十税四五,农户们辛勤劳作一整年,自己手里只剩下十之一二,即使有地种也一样活不下去。
“一年以来,尤其以岷州以外三州四县为主,多数百姓根本是不可能交得起税的,交不起,百姓苦不堪言,无奈只能逃离,而逃离被抓的后果就是徭役。”
秦洛的脸色冰冷,道:“所以,这位柴节度使在彻底压榨整个宁川道的百姓?”
雷掌柜道:“这还不够明显吗?”
沉吟片刻,秦洛道:“想要将这件事情瞒住,恐怕并不容易。”
雷掌柜冷笑道:“柴珣乃是宁川道的土皇帝,掌控各个离开宁川道的关隘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秦洛道:“如此,倒也的确容易。”
“不过,雷掌柜既然知道得这么清楚,恐怕手底下应该有些流民吧?看来雷掌柜一定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了。”
秦洛没想到的是,这位雷掌柜竟然真的会将实话讲出来。
雷掌柜此时脸色缓和了些,道:“见到钦差大人之后,我似乎觉得大人并不像是无能昏聩之辈,否则也不可能受了太子殿下的命令。”
“哦?你知道太子?”
秦洛饶有兴致地问道。
雷掌柜朝天拱手道:“这是自然,如今整个大唐谁人不知太子殿下的威名?”
“对外,太子殿下勇斗两国使团,将那晋魏两国狠狠羞辱了一番;对内,太子殿下正在对抗朝廷奸佞,大唐有如此太子,简直是百姓之福。”
周青萍望了望秦洛,咳嗽了一声,露出古怪的表情。
秦洛笑呵呵的。
好家伙,这一顿夸倒真还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太子殿下派钦差大臣来无外乎想知道这位节度使大人贪了多少,流民被他祸害到了什么地方,以及是否真有天灾。”
“我不妨直接告诉大人,那些个被带到别院“救命”的病人头天刚到了别院,便一人领了一碗草药喝下去。”
“结果当天晚上庄里就着了一场大火,里面的人一个都没跑出来,已经毁尸灭迹了,其他的要嘛已经在所谓的『山庄』里被分批关押,要嘛随了我们弟兄,入了本帮。”
秦洛面不改色道:“这样听来,我们要是不来,恐怕暴动是迟早的事。”
雷掌柜冷笑道:“官逼民反而已,可是话说回来,这位节度使大人坑杀流民的时候,堡寨边军是一点风声都听不见,倘若流民造反,堡寨边军肯定立刻就闻风而动。”
“别看他们打不了贪官,打不了外敌,打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还是绰绰有余的。条条大路朝天,只是没一条活的。”
秦洛闻言,脸色冰冷。
难道边军被柴珣买通了?
不过自己已经见过边军的守将钟秉,自己也稍微留意了一下军营并没有什么腐败和过于散漫的迹象。
秦洛缓缓地说道:“要真是没有一条活路,雷掌柜又何必将这些话告诉我?”
雷掌柜目光如电:“雷某告诉大人,只是为了瞧瞧朝中钦差管不管事,倘若贵使不过蛇鼠一窝、尸位素餐之辈,雷某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秦洛笑道:“那现在看来,似乎雷掌柜并没有想少一事的意思。”
雷掌柜道:“与大人攀谈许久,大人倒也像是个真能做事的,就是不知道钦差大人敢不敢跟雷某人走,你要查,就只能自己跟雷某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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