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爬不起来时,青学的部员冲上了赛场。
短暂休息的手冢,平息脑中的晕眩,右手尖锐疼痛刺激着有些困顿的神经,拿起球拍准备继续比赛。
大石拦在了手冢身前,就像一年级,当手冢准备退部时拦在他身前一样,只是这次,为的是要他放弃。
“够了手冢!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受伤了该怎么办!”大石激动的声音也许全场都听得到,“我们已经尽力了,即使……即使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也没有什么了,所以,手冢,不要再继续打了,即使是为了青学,也不要让自己再有手上的危……”
手冢用没有握拍的手拍着大石的肩膀阻止了大石后面的话,轻轻的道:“不是为了青学,大石。”手冢在这里开始第一次的失败,所以他要赢,因为他是他,不是挂着一个手冢国光的名字沿着注定的轨道走下去的二维纸人,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抬头看了看天空,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大石?”
“嗯?”大石听到手冢的话有些茫然。
手冢轻轻的道:“我不想去祭拜我妹妹的时候,告诉她我打输了。”
大石恍然,因为今年的比赛日期比去年稍晚,去年的这个时候,关东大赛已经晋级到决赛了,所以再过几天就是陌香的忌日了。
手冢拍了拍大石的肩膀,向赛场走去,淡淡道:“大石,让我任性一次。”
大石看着手冢从自己的身边走过,慢慢走向赛场,他可以说出一千一万条理由阻止手冢,但在手冢的这句“让我任性一次”面前,所有的决心轰然倒塌。
看到手冢下场,也疲劳殆尽狼狈不堪迹部有些嘲讽的笑了笑,道:“怎么?还不认输?不怕右手也废掉吗?那就真的再也打不了网球了。”
回答迹部的是又一个呼啸而来的零式发球。
看到那个贴地滚动的黄色小球,迹部有有些失神,到了这个地步,仍然还是使用零式发球,技术难度先不去说,手冢国光这个家伙不要自己的右手了吗?
手臂在颤抖,疼痛,喘息,把球拍交到左手,第一次,把球拍戳在地上,只是为了支撑身体,从开场到现在,手冢的话都不多,几乎都是迹部在挑衅,手冢看着对面的迹部,第一次认认真真的道:“迹部景吾,你知道我们最大的不同在什么地方吗?”
迹部景吾猛然听到手冢的问话,从失神的状态中醒过来,看向对面。
手冢听得到自己虽不剧烈但沉重的喘息,不再用球拍支撑身体,努力站直,看着对面的人,道:“我们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你是财阀的公子,网球对于你来说只是兴趣而已,而对我来说,网球却是我的全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意义所在,所以我可以和你赌一只手臂,我可以为了胜利不惜一切代价,而你不行。”
迹部猛然瞪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手冢国光这个人一般,看向对面的场地。
最后的最后,当迹部飞身扑上救起那个网前球,手冢眼看着那个飞坠过来的黄色小球,仿佛心灵感应般,把球拍换换到了左手,左手握拍,轻轻一垫,小球以一个不是很大的力度向迹部的场地飞去,轻轻的擦在球网上,然后,过网了。
“青学得分,game over。”
看到记分牌上显示出7:6,手冢知道,他赢了,然后便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眼前的一切都想蒙了一层纱一样,看不真切,他只是朦朦胧胧的觉得看着一切。
他一直在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他不认识,却意外的有几分熟悉,看着她开开心心的和父母告别,跟着她上学,跟着她下课,跟着她午休。
看着她用炭笔在画板上勾勒出一个男孩子,很熟悉,就是他自己,不是二维漫画里的手冢,是每天早晨起床时,他在镜子里看到的请清晰晰、有血有肉的自己。
女孩儿画完了,对着那副“手冢”的画像发着呆,良久,眼泪涌出,顺着脸颊滑落,喃喃道:“要对自己好一点啊,傻瓜,要多为自己着想些啊,笨蛋,笨蛋……哥哥。”
他仿佛想明白了什么,开口道:“陌香……”,身边却仿佛刮起了一阵大风,把他越吹越远,眼前的一切便开始模糊了。
午休结束,正要收拾画板的女孩儿好像有人叫她,回头向身后望去,却注定什么也不会看到。
手冢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动了动手臂,却发现右手缠了很多绷带,在一旁趴在椅子上睡着了的不二听到了动静,睁开眼睛,看到手冢醒了,满眼俱是欢喜。
坐起身子,用床桌吃着医院餐,听着不二叙述事情的经过,那天自己因为体力消耗过剧而昏迷,被部员们手忙脚乱的送去了医院,不二便留在医院一直陪着陪着他,还好医生诊断他只是过渡疲劳,所以睡一觉便没有大碍了,至于他的右手,虽然有些损伤,但不幸中的万幸是,他的右手没有旧伤,加上在美国训练时足够的锻炼,让手臂肌肉能够承担的反噬程度比较强,虽然需要休养复健,但痊愈却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顿了一下,不二又汇报了下那天之后的比赛,龙马对日吉若,龙马赢了,青学淘汰了冰帝。
手冢往嘴里送食物的动作停了一下,嘴角不自觉的有了一丝微笑,主角啊,就知道,只要让他可以上场,是不可能会输的。
这样出神的手冢,没有注意到不二眼中那异样复杂的情绪。
敲门声想起,却没等人允许便推门而入,看到来人,手冢一愣。
迹部景吾穿着和手冢一模一样的病号服站在那里。
手冢有些疑惑的看向不二,不二解释道:“迹部住在隔壁。”手冢会因为体力消耗过剧而昏迷,那迹部又怎么可能比手冢好到哪里去。
迹部上下打量了手冢,眼中情绪莫名,最后冷哼一声,道:“没事就好”,便转身离开了。
搞得手冢一头雾水。
手冢提早出院了,因为知道部员们这个时候还有很多事情忙,故意没有通知他们,拎了个包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却看到停在那里的豪华加长轿车,车窗摇下来,露出迹部的脸,道:“上来,有事情和你说。”
手冢没有动,迹部淡淡道,“早说完早了解,你我都方便。”
手冢犹疑了一下,上了车。
车子再朝着手冢的住处开着,迹部却没有再说些什么,两个人保持着沉默。
眼看就要到地方了,手冢却还不见迹部开口,道:“什么事情?”
迹部却还是沉默,半响,淡淡道:“手冢国光,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好吗?”
手冢愣住了,转头看向迹部,迹部转过头来,看着手冢,一字一顿的又重复了一遍:“手冢国光,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好吗?”
手冢冲口便想说你在发什么神经,却在对上迹部的眼睛的时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迹部的眼神毫不动摇的看着他,满是认真。
有些无法面对,手冢转头看向窗外,道:“我们都是男生。”
迹部道:“我知道。”
“怎么这么突然?”
迹部道:“这间医院规定不是重症,晚上不许陪床。”
“什么?”
迹部道:“昨晚不二不在,我进了你的房间。”
“!?”
迹部道:“冰帝被淘汰了,我本来应该讨厌手冢国光,但我盯着这个睡着了的家伙好久,却恨不起来,所以……就是这样吧,反正就是喜欢了,不知道为什么。”
手冢的住处到了,车子停了。
替手冢开了车门,迹部看着下车的手冢,道:“不需要这么快回答我,三天后我会给你打电话,到时给我答复。”
迹部的告白仿佛一场梦,回家后休息了一天,手冢便马上复课了,部员看到手冢出现在网球部,大家高兴的欢呼,快把房顶都掀翻了。
上课,处理些学生会和网球部的事情,去医院复诊,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回家刚进房间,听到手机响,接听时听到迹部的声音,却没有反应过来。
“手冢国光,你考虑的怎样。”
“……”
“同意的话说好就可以。”
沉默,半响,道:“好。”
挂电话的时候,风有点大,吹得窗帘飞舞,手冢顺手关上窗子,透过窗户看有些阴翳的天色,看起来似乎快要下雨了。
反正年轻,所以,试一试,没什么吧,是吧?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