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一科收治的都是外伤的病人。安蓉在换衣服的时候,护士长夏美丽对安蓉说:安护士,十七床的病号脾气不好,你要小心点。他朝你发火你也不要和他吵,挺可怜的一个小伙子。安蓉点了点头,在她三年的护士生活中,她没有和病号吵过,她只是委屈得偷偷哭过。上班时间里,安蓉很少说话,因此也很少和别人交流,她在同事中几乎没有朋友,同事们都说她是冷血美人。
十七床的病号是个车祸中受伤的小伙子,他的半边脸皮几乎被完全撕裂。安蓉记得她每次给小伙子换纱布的时候,手都无法抑制地颤抖,脸皮上纵横交错的伤痕让人不忍目睹。安蓉推着药车进入病房,小伙子用露出的一只眼珠子盯着她,他们相互看不清对方的脸。小伙子半边脸上蒙着纱布,而安蓉则戴着大口罩。他们内心都清楚,一个人的脸是美丽的,另一个人的脸丑陋不堪。
小伙子的那只眼充着血,很红,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焦灼和绝望。安蓉的双眼是没有表情的。她来到了小伙子的病床边。她对小伙子说:十七床,打针。
小伙子突然把头扭向了一边。
安蓉边配药边说:十七床,听见没有,打针!
小伙子把半边屁股翘起来。安蓉用酒精棉球在小伙子的臀部擦了擦,针头就快速地扎了下去,小伙子一点感觉都没有,安蓉轻轻地推着注射器,另外一只手在针的旁边轻轻地揉动。注射完后,安蓉快速地拔出了针。小伙子还翘着屁股,安蓉说:好了。
做完这一切,安蓉推着小车出去。
她刚到门口,小伙子突然说:我知道,你是安护士,我记住你了,果然名不虚传,这针打得有水平,不像其他护士,用针头在我屁股上练标枪,谢谢你!
安蓉突然停下来,她回过头看着小伙子,目光有些飘忽地停在他被纱布蒙着的半边脸上。然后她突然回到小伙子的床边,躬下身,把头贴着他的耳边说:撞车时那一刹那,你想到了什么?
小伙子愣住了,半天没有回答她。
安蓉抬起头看着他,目光冷冽,背过身飘出了病房。
安蓉刚出病房,护士长夏美丽扭着肥硕的屁股走过来。她问安蓉:十七床没冲你发脾气吧?
安蓉摇了摇头。
夏美丽拍了一下安蓉的肩膀:还是你安蓉有魅力,我们科要多几个你这样的护士我日子就好过多了。
安蓉没理她,继续去干自己的活,夏美丽的废话很多。安蓉有时很讨厌夏美丽的废话,那些废话有时候就像路上那些震耳欲聋的汽车喇叭声一样,让她的大脑嗡嗡嗡的轰鸣,疼痛欲裂,她有时候真希望夏美丽在某一天突然变成哑巴了,她可以安静地工作,不再受这些废话的骚扰。可夏美丽的喉咙功能十分的良好,从来没什么问题,而且永远声音响亮地喋喋不休,这让安蓉无法容忍。尽管如此,安蓉还是在夏美丽说废话的时候沉默地看着她,好像是在认真地听她说话,其实安蓉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要炸开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