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玩笑说,我打听情况是准备到市纪律检查委员会去控告两位台商,我发现他们“汗”一个漂亮小姐不清不楚。我的旧日同事都大笑,说纪委哪管这个,陈副你管住自己就得了,别管那两个**。我说行了那只好让他们腐败去。我自己没有问题,单为家庭内部的安定团结,为老婆孩子的身体健康,我也得洁身自好。然后我就告辞。
我赶回市区。途中,我用手提电话通知老婆,要她下班回家后往高压锅里多放半罐米,免得我回家还得吃方便面。我老婆在市建设银行工作,我们有一个儿子,为小学五年级学生,即聪明,又捣蛋,有乃父早年之风。我在乡下当个小官,娘儿们在家相依为命,日子过得马马虎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通电话时老婆问我突然跑回来又什么事了,我说我准备饭后去跟一位小姐幽会,老婆即骂,说你还吃饭?吃土吧。
老婆当然不会让我吃土。我抓住晚饭之机见过老婆,看过儿子,略略享用一下天伦之乐,然后就在市区东奔西走。当晚我找熟人了解两位台商的日程安排,打电话向南镇一位关系特铁的朋友询问客人在该镇的表现,然后亲自前往市中心银都大厦,乘电梯直上九层,去进行实地考察。我在九层电梯口注意到墙上钉有一块制作精致的铜牌,证实黄经理的办事处就设于此处。而后我即驱车连夜赶回本乡。
“干活吧。”我说,“完事了吃夜宵,喝酒。”
然后我坐在水库山坡的一棵树下边,看小伙子下沼泽干活。他们干的是技术活,我插不上手,只能于一侧抽烟。本来我可以躺在乡政府我的那张床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动动嘴发号施令,不必深更半夜孤坟野鬼似的上这里欣赏山水夜景,但是我来了。我知道有我在场,他们干活会加倍卖力,今天晚上我很需要他们格外卖力。
我领着这些人下沼泽不是来挖煤,是来捕鱼的。这些人下的不是一般的烂泥地,捕的也不是一般的鱼。说我们去的这片库区烂泥地不一般,是因为这里方园十数亩区域有六七个泉眼,这些泉眼里冒出来的水是温泉,泉中心温度几乎可以煮熟鸡蛋。靠着从地心某个断层涌出来的温水的耐心栽培,这一片沼泽里出产一种特别的鱼,这鱼其貌不扬,多只有成人的食指粗细,最长的不过五六寸,鱼身浑圆,黑不溜秋,唇下有须,前鳍略有些爪形,模样介于鱼和泥鳅之间。这种鱼的学名是什么,应归入何种何属有不同看法,不过倒也没人把这当一回事,反正本地乡间人们管这种鱼叫做“蹦儿鱼”,大家认为它就叫蹦儿鱼。它这土名非常传神,表面看是说这种鱼能在沼泽泥潭里扑腾扑腾地跳,实际另有所指,这种鱼一跳起来可不得了,把我乡派出所全体干警都派过来也治不了它,这方面有一些典故。除了会跳,蹦儿鱼还特别狡猾,它知道人类通常白天干活,晚上睡觉,因此白天它总藏得不见踪迹,让太阳照耀下的沼泽一片宁静祥和,当月亮升上来的时候,它们才从各自潜伏的地方,从水库底,从库沿边的草丛里钻出来,汇集到水库边这片温暖的沼泽幽会苟且,喜不自禁地干它们的勾当。这时如果它们受到意外的惊吓,便会扑地从泥水中蹦出来,供眼明手快者兜捕。蹦儿鱼不太好捉,沼泽地里即不能用钓也不能用网,我这种业余钓手没一点用武之地,只能靠专业人员用电池灯和小网跟它玩空中兜鱼魔术,这种魔术技术要求太高,劳动强度也比较大,加上黑天暗地光线不足徒增捕鱼难度,因此需要格外卖力,否则弄不好捉上一夜捕不到一碗,那就没戏了。
所以我要亲自督战,不怕为此辛苦劳累。我认为人要做成什么事都必定要付出一些代价,就说钓鱼,要不拿把锄头使劲去刨某块阴湿地弄几条蚯蚓,靠光溜溜一根银光闪闪的钓钩只能钩出几滴水珠,世界上确实没有什么免费的午餐。由于我认识比较到位,舍得亲赴沼泽督战,当晚成效果然不错,六个小伙子共捕获蹦儿鱼三斤,平均一人兜住五两。凌晨时分我率领六位捕鱼高手撤出沼泽,那时六位小伙子都已成为泥人,又饿又累又脏十分疲软像六条吃了农药的泥鳅。我让人领他们去洗澡,换衣服,吃夜宵,对接下来的事情略做安排,自己回宿舍倒头睡觉,时东方已初露晨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