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二六·三)卫人侵戚东鄙,孙氏愬于晋,晋戍茅氏。殖绰伐茅氏,杀晋戍三百人。孙蒯追之,弗敢击。文子曰:“厉之不如。”遂从卫师,败之圉。雍鉏获殖绰。复愬于晋。
(传二六·四)郑伯赏入陈之功,三月甲寅朔,享子展,赐之先路三命之服,先八邑;赐子产次路再命之服,先六邑。子产辞邑,曰:“自上以下,降杀以两,礼也。臣之位在四,且子展之功也,臣不敢及赏礼,请辞邑。”公固予之,乃受三邑。公孙挥曰:“子产其将知政矣。让不失礼。”
(传二六·五)晋人为孙氏故,召诸侯,将以讨卫也。夏,中行穆子来聘,召公也。
(传二六·六)楚子、秦人侵吴,及雩娄,闻吴有备而还。遂侵郑。五月,至于城麇。郑皇颉戍之,出,与楚师战,败。穿封戌囚皇颉,公子围与之争之,正於伯州犁。伯州犁曰:“请问於囚。”乃立囚。伯州犁曰:“所争,君子也,其何不知?”上其手,曰:“夫子为王子围,寡君之贵介弟也。”下其手,曰:“此子为穿封戌,方城外之县尹也。谁获子?”囚曰:“颉遇王子,弱焉。”戌怒,抽戈逐王子围,弗及。楚人以皇颉归。
(传二六·六)印堇父与皇颉戍城麇,楚人囚之,以献於秦。郑人取货於印氏以请之,子大叔为令正,以为请。子产曰:“不获。受楚之功,而取货於郑,不可谓国,秦不其然。若曰‘拜君之勤郑国。微君之惠,楚师其犹在敝邑之城下’,其可。”弗从,遂行。秦人不予。更币,从子产,而後获之。
(传二六·七)六月,公会晋赵武、宋向戌、郑良霄、曹人于澶渊,以讨卫,疆戚田。取卫西鄙懿氏六十以与孙氏。赵武不书,尊公也。向戌不书,後也。郑先宋,不失所也。於是卫侯会之。晋人执甯喜、北宫遗,使女齐以先归。卫侯如晋,晋人执而囚之於士弱氏。
(传二六·七)秋,七月,齐侯、郑伯为卫侯故如晋,晋侯兼享之。晋侯赋《嘉乐》。国景子相齐侯,赋《蓼萧》。子展相郑伯,赋《缁衣》。叔向命晋侯拜二君,曰:“寡君敢拜齐君之安我先君之宗祧也,敢拜郑君之不贰也。”国子使晏平仲私於叔向,曰:“晋君宣其明德於诸侯,恤其患而补其阙,正其违而治其烦,所以为盟主也。今为臣执君,若之何?”叔向告赵文子,文子以告晋侯。晋侯言卫侯之罪,使叔向告二君。国子赋《辔之柔矣》,子展赋《将仲子兮》,晋侯乃许归卫侯。叔向曰:“郑七穆,罕氏其後亡者也,子展俭而壹。”
(传二六·八)初,宋芮司徒生女子,赤而毛,弃诸堤下,共姬之妾取以入,名之曰弃。长而美。平公入夕,共姬与之食。公见弃也而视之尤。姬纳诸御,嬖,生佐,恶而婉。太子痤美而很,合左师畏而恶之。寺人惠墙伊戾为太子内师而无宠。秋,楚客聘於晋,过宋。太子知之,请野享之,公使往。伊戾请从之。公曰:“夫不恶女乎?”对曰:“小人之事君子也,恶之不敢远,好之不敢近,敬以待命,敢有贰心乎?纵有共其外,莫共其内,臣请往也。”遣之。至则坎用牲,加书徵之,而骋告公曰:“太子将为乱,既与楚客盟矣。”公曰:“为我子,又何求?”对曰:“欲速。”公使视之,则信有焉。问诸夫人与左师,则皆曰:“固闻之。”公囚太子。太子曰:“唯佐也能免我。”召而使请,曰:“日中不来,吾知死矣。”左师闻之,聒而与之语。过期,乃缢而死。佐为太子。公徐闻其无罪也,乃亨伊戾。左师见夫人之步马者,问之。对曰:“君夫人氏也。”左师曰:“谁为君夫人?余胡弗知?”圉人归,以告夫人。夫人使馈之锦与马,先之以玉,曰:“君之妾弃使某献”。左师改命曰“君夫人”,而後再拜稽首受之。
(传二六·九)郑伯归自晋,使子西如晋聘,辞曰:“寡君来烦执事,惧不免於戾,使夏谢不敏。”君子曰:“善事大国。”
(传二六·十)初,楚伍参与蔡太师子朝友,其子伍举与声子相善也。伍举娶於王子牟。王子牟为申公而亡,楚人曰:“伍举实送之。”伍举奔郑,将遂奔晋。声子将如晋,遇之於郑郊,班荆相与食,而言复故。声子曰:“子行也,吾必复子。”及宋向戌将平晋、楚,声子通使於晋,还如楚。令尹子木与之语,问晋故焉,且曰:“晋大夫与楚孰贤?”对曰:“晋卿不如楚,其大夫则贤,皆卿材也。如杞梓、皮革,自楚往也。虽楚有材,晋实用之。”子木曰:“夫独无族姻乎?”对曰:“虽有,而用楚材实多。归生闻之:善为国者,赏不僭而刑不滥。赏僭,则惧及淫人;刑滥,则惧及善人。若不幸而过,宁僭,无滥。与其失善,宁其利淫。无善人,则国从之。《诗》曰:‘人之云亡,邦国殄瘁’,无善人之谓也。故夏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惧失善也。商颂有之曰:‘不僭不滥,不敢怠皇。命于下国,封建厥福’,此汤所以获天福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