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的男孩抱着自己身子,然后抱着自己脑袋啪叽两口。
安静宁很高兴,果然这个方法很有用。
许温然缓了过来,一边抽抽一边眯着眼看。
只见安静宁拉着他走下台阶,走到软软的草地上。
“这个叫柳峰,那个是江飞哥,那个是……”
一大群小孩围上来,他们都知道这几天福利院里新来了一个人,但他们都没去搭过话。
有人走上来问,“他也没有爸爸妈妈吗?”
安静宁刚想反驳,只见许温然一下子撒开手吼,“我有!”
然后小温然跑回楼里。
安静宁锤了那人一拳,“乱说什么呢。”然后跑回去找许温然了。
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推开门,“温然,小温然……”
找了一圈下来也没有,他想着,干脆不找了。玩才最重要。
然后走到前院,两颗老榕树下,安妈妈站在院门口。
“妈妈。”安静宁跑过去。
安妈妈提着被子和换洗的衣服,“这个是被子,这个是衣服,还有枕头。”
“嗯。”安静宁一边接过几个袋子。他知道这是自己的行李,他又得在福利院度过这个暑假。他知道福利院好玩,他能和好多小朋友们一起。
但他心底里还是不想,因为这毕竟不是自己家,他又有两个月见不到爸爸妈妈。安静宁和安妈妈一起走到房间。因为安静宁一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福利院,有时候是暑假,有时候是其他时间,只要他父母一忙活,好几天不着家,都会让安静宁去福利院住着,一是安全,二来觉得也有人陪。
所以,福利院干脆也就给安静宁安排了一个寝室,一般的寝室是两人或者四个人,刚好前边的寝室也没空了,安静宁就独享一个房间。但现在来了个许温然,要跟他分房间了。
放完行李,安妈妈叮嘱了安静宁几句,然后就走了。留下安静宁一个人在房间里。
小孩子对父母的依恋是很难描述的。越大越会减弱。对安静宁这样一个整天闹腾,活泼到可以说是调皮的地步,对于父母的依恋其实更大。只是他不会表现出来,他会悄悄埋在心里。
他这么想。鼻子抽抽两下,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又想。他或许知道许温然为什么哭了。
他也知道自己不该抛下许温然。
出门又去找小温然了。
刚出门,刮了一阵风。蝉鸣叫着,没有半丝懈怠和衰弱。老榕树的叶子哗哗啦啦,垂下几根藤枝。太阳遵循着它亘古不变的步伐,越来越近。
远方一道小小的人影闪过,安静宁跟随着黑色逐渐看去。
许温然正背对着他坐在榕树下的秋千旁边,抱着脑袋,看起来像是在哭。
安静宁跑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许温然也知道有人来了,头一抬起来就是通红的双眼,他对着安静宁微微开口:“哥哥,你能带我去找妈妈吗。”
安静宁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第一次被人拜托的紧张,也可能是对温然的同情,或许也是一点点喜欢。
阳光甚好,微风不噪。
安静宁这次带了纸了,他轻轻擦拭着许温然脸上的泪珠,“唔,那你妈妈在哪呢。”
“不知道。”许温然靠在安静宁身上。
“那你之前住在哪里啊?”
“住在爱华。”
“爱华是哪里啊?”
“是我家。”
安静宁觉得自己没问出什么来。
“那你爸爸呢?”
“也不知道。”许温然天真的摇摇头。“我已经好久没见到爸爸了。”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啊。”
“妈妈说爸爸有事情,然后就带我来这里了。”许温然说着说着又哭起来,“哥哥,你说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不会的。”安静宁一本正经说,“他们不会不要你的。”
“哦。”许温然暂且接受这个说法,然后倒在安静宁身上。
两个小孩坐在榕树的草坪下,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洒下星星点点,地上一片斑驳皎杂。安静宁拿双手盖住许温然的眼睛,防止阳光太刺眼。就算倒下,许温然还是用手压着额头的刘海,不然睡起来的话刘海会乱。
安静宁用胳膊肘推了推许温然的手,想让他放下。但小温然很固执,也没松手。
“我们玩秋千吧。”安静宁说着,一边把许温然拉起来。
小温然看了看安静宁,安静宁看着许温然。两人都想对方坐在秋千上。
“哥哥,你坐。”许温然说。
“你坐吧,我力气大,我推你。”安静宁压着许温然坐了上去。
那是摇摇晃晃的童年里的一抹风,那是阳光散落的早晨中的一个笑容,那是微风缠绵的孩童时光,无论多久都会记得的一刻。
“他俩在这呢。”福江飞推着夏天的轮椅过来。
两人找了两个小孩好久,问了后院的孩子,说是不知道去哪了,福白露一直在房间里。结果他俩从后院找到院长那里,从房间找到厕所,结果两人在前院里玩秋千。
“江飞哥。”安静宁招招手。
这是福夏天这两天来,看见许温然唯一一次笑,笑得很开心。没有一丝杂质,没有半点的失落。
院里的铃响了,是吃中午饭的时候。
后院里本来做着游戏的小孩子们一窝蜂的朝食堂那边跑去,就连福江飞也没能幸免,留下福夏天一个人在后边喊:“你个狗日的,推我过去啊!”
“夏天哥,我推你吧。”安静宁站在轮椅后边。
“好,快点,慢了就抢不到了。”福夏天说。“小温然也快点。”
食堂里安静宁,福夏天和福江飞坐在一起。他已经习惯了跟这些大一点的人一起吃饭。那群小孩子们打打闹闹的他不喜欢,即使他自己也是小孩子。
福白露端着饭菜过来坐一起,“诶,小温然呢。”
“诶,他没跟上来吗?”福夏天问。
“布吉岛。”安静宁嘴里吃着饭,含糊不清的说。
“你没带他吗。”福江飞问安静宁。“这个任务可是给你的啊。”
“我……”安静宁憋红了脸,“都怪你跑了,不然你推着夏天哥,我就带着温然了啊!”
安静宁放下勺子,“我去找他。”
跑到前院,许温然果然还在那。
他一个人站在秋千旁边,木讷地一下一下推着秋千。长长的头发在午间燥热的风中四处飞散。安静宁摸了摸自己脑壳,虽然寸头的发型,但他还是挺喜欢的。白露姐说,寸头的男生都很勇敢。
可能他不知道这个勇敢是说的哪种意思,但小孩子的理解就是很单纯。
而且,安静宁也喜欢寸头,直接剃就行了,不像其他头型一样,需要慢慢来。他这种好动的性格可不允许他坐在理发店的凳子上干枯的等着。就连在学校上课的时候,一节课四十分钟,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许温然。”安静宁朝他道。
许温然回过头,一阵突然的过堂风吹起他的发梢,安静宁瞥见了许温然的额头,他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许温然这么在意发型,为什么每次在刘海快掉的时候都要死死按住。许温然迅速伸手按住头发。但安静宁已经记住了,那白皙的皮肤之下,被掩盖在头发的种种隐藏之下,额头上显露的是一道惊心摄人的疤痕。
安静宁咽了口唾沫,慢慢朝他说道:“吃饭了。”
许温然一边按着头发,朝他小跑过去。风很大,吹动着小孩斑白的衣裳。
“怎么你吃饭都不过来。”安静宁问。
“不想吃。”许温然说。
“不吃怎么行呢。”安静宁拉着小温然的手朝着食堂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