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堂堂一县之力,面对区区数十匪寇,都需委屈求全,忌惮一二。”
“试问,我等民心何在,民意何驱?”
这一言,让所有典史,悚然一惊。
固然有的时候,所谓民心、民意,不过是粉饰太平的一种修饰手段。
但,民心不可欺。
一旦他们这些执掌权柄者,丢了一层粉饰,他们这些人,也就距离‘车毁人亡’不远矣。
赵文远一槌定音,道:“上位,一县之地,终究有限,我等想要壮大发展,不能仅仅依靠大帅支持。”
“凤台山,山民数以万计,民风彪悍擅斗。如让其落户入籍,以添民户,则大事可期。”
这一番话,令一众文武,都心生动容。
山民彪悍,这在盛世是混乱之源,不稳定因素之一。然而乱世,这赫然又成了一项难得的优势。
山民本就一无所有,身无余物。
一旦招揽成功,则不但人口基数大大增加,就是能征善战的兵员,也会宽松许多。
而且,荀少虽坐拥一县之地,但他的地位,并非十分稳固。
这江宁县,在名义上来说,还是归属于大帅元成器的,荀少只是代为执掌而已。
甚至此时此刻,只需元成器一道军令,也能解下荀少的大半兵权。
而且荀少,还不能心生怨愤。
毕竟,荀少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元不器在其中的作用,就算没有十分,但七、八分还是有的。
没有元不器,就没有荀少今日风光。
因而,纵然荀少羽翼丰满,也不能对元不器有丝毫怠慢。
义军,靠的就是义字当头!
他荀少既然混得是义军,若不想寸步难行,就必须要按着义军的规矩来。不能让人抓住把柄,身败名裂。
只是,一旦让那些凤台山民,归户入籍,荀少实力、势力必将大增。为攻略其他县、府,增添几分把握。
说不定能趁着这股势头,席卷丹阳,上窥扬州,下窥益州,甚至逐鹿中原,也未可知。
荀少眸子明亮,其中弯弯绕,千回百转。
山民之众,彪悍野蛮,只要稍加训练精简,就是一支虎狼之师。
在这乱世,什么都是虚的,忠、孝、仁、义,也抵不过千军万马。
荀少想要有更大的作为,就不能一直困守一县。想要发展壮大,就更不能墨守成规。
荀少眸光一转:“山中大寨,大多历经三朝,根基已深,威势已成。”'
在丹阳周边之势,仅仅从几位典史官,拿惶惶不可终的神情,荀少就可看出一二。
就连这些入了官流之人,都对山民畏之如虎。
那么百姓黔首的态度,荀少就要考虑一二了。
这就让荀少,不得不对周边山民,愈发警惕。
“看来,那几个人头,没有白砍。”
区区几颗人头,就能看出一些山中大寨的威势,是何等吓人。
能让堂堂刑房典史,都吓得言不由衷,这般势力,这如何不让荀少如鲠在喉,寝食难安。
“诸位……我的意思,想必,诸位也能猜测一二。”
荀少眸子晦暗,道:“丑话说在前,本将意在出兵二熊岭。本将不藏着掖着,这对诸位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对本将而言,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上下离心之举,本将不为也!”
数万山民之众,在任何有志之士眼里,都不会忽略无视。
一旦数万悍勇山民,编练成军,这扬州大地,又有谁可堪一战。
这是大业之基!
鲁明达踊跃,道:“明达愿为上位先驱,兵出二熊岭。”
以赵文远为首,诸位营正尽然上前,道:“愿为上位先驱……”
荀少目光微微柔和了一些,随即看向诸位典史,意思不言而喻。
军中条件支持,固然重要,但荀少亦需要,典史们明确的态度。
一县之地,典史者,权柄极重。
毕竟一县之中,上有县令管理大政,下有县丞辅佐县令。而典史官,就是县令、县丞之下,权柄最重者。
甚至一些强势的典史、县丞,上下联手,都有可能架空县令。
所以荀少从来不会,小觑这些看似唯唯诺诺的典史。
哪怕他为刀俎,众典史为鱼肉,他也不会掉以轻心。
这些典史,个个在县中势力雄厚,最少亦是一方大户、士绅之流。
一个个都是扮猪吃老虎的老狐狸,荀少怎敢掉以轻心。
现在看起来‘老实可靠’,但在进军二熊岭之时,一旦后方失火。
让这些人联手断了后路,就真是欲哭无泪了。
六房典史闻言,眼皮一跳,脸色一时晦暗,相顾无言。
户房典史李维,率先道:“上位出兵,下官固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也愿出这一份力。”
李维一开口,正堂众人,目光顿时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