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入夜,6仁麾下的屯田人众大多都已归帐吃饭休息,而6仁此刻在帐中盘着双腿,双眉也紧紧的拧到了一处,低垂着头想着什么心事。
“6兄在否?李典请见!”
6仁稍稍抬头向帐门处唤道:“是曼成吗?进来吧。”
李典撩帘进帐尚未开口,6仁就先用阴沉沉的语气问道:“那个什长如何了?”
“……”李典沉默了一下才回应道:“我知道你刚才是在怒火攻心之下下的令,所以只打了六十军棍……现在此人已被我逐出军营,由他自生自灭去了。”
6仁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幸好有你在,这人没打死就好,虽然我真的很想把他打死……我统众不过数日,众心未服之下就因为一己之私而致人于死地,大家会认为我是个残暴之人,那以后的屯田之事就不好办了……”
李典闻言稍稍点头,因为在李典看来,6仁这样做才像个统众办事之人。只是李典望了望6仁那副阴沉的样子,终究还是开口劝慰道:“6兄,有赌未必输,即便是输了……我看得出你对婉儿情有独钟。不如这样吧,典之叔父与元让将军有些交情,到那时典请叔父出面讨个面皮……”
6仁忽然抬头,脸上是紧皱着眉头的淡笑:“怎么你也对我的种稻之法没信心,认为我有可能会输?”
李典犹豫了:“这个……”
“没关系,有话你就直说吧。”
李典想了想,终于决定把话说出口:“6兄,我虽不识农事,但今日经你与元让的这一番争执之后,特意寻了几个老农问询。他们都众口一辞,说从未见过你这般的种稻之法,恐怕……6仁你容我说句心里话,我觉得你刚才的神情,似乎自己都心中虚吧?”
“……”6仁闻言摇了摇头,很随意的笑道:“曼成,你搞错了。我敢这么和你说,元让如果硬要按旧式种法与我赌赛的话,他必输无疑。”
李典有点不太相信,必竟6仁刚才的样子真的让人看着很不放心。
6仁起身离席,背着手走到帐门前仰望天空,那低低的语调有如在自言自语一般:“我在被奉孝逼着举荐出仕之前曾浪迹江湖,甚至还到过人所不知的富庶之地,在那里我学过真正的种稻之法……曼成,我来时对曹公许诺说至秋可收粮三万斛,这其实都是保守之数。按我的推算,只要今年不再遇上如去年的蝗旱双灾,而我们麾下的屯田人众又栽种得法,至秋时千顷稻田应该可以收上这个数。”说着向李典扬了扬右手掌。
万斛!?”
6仁点头:“你是不是心中认为我激元让与我赌赛真的只是想保全官职?我告诉你,其实我完全不是这么想的。你也知道,荀公是几经周折才安排给我们两千人众,但只是勉强凑齐,当中的青壮劳力才有多少?而眼下的鄄城那里,荀公也是捉襟见肘,就算再想多调些人丁给我都很难。我一想起去年的两灾荒年,这心里……算了不说了。”
李典稍稍恍然的接上话道:“6兄的本意,是鄄城既然调不出人丁来,就借此赌赛之机好驱使元让将军也调出人丁来屯田积粮?”
6仁道:“不错,多一屯就多一屯的粮。元让与我赌赛,且其按旧法栽种千顷之田,至秋算作可收粮三万斛,那我们这两屯加起来会有多少?还有,我的种稻之法若只是我这一屯实行,只怕很难推广开来,但假借我与元让之赌会更容易为人所知,那新的种稻之法就会很快推广出去……元让就是这么个人,好言相劝不一定就真能劝得动,激一激反到会更有效。”
李典带着十二分的疑惑望定6仁道:“听6兄的意思,大有胜卷在握之意。只是6兄你方才又为何如此消沉无语?”
6仁道:“只要不出差错,我想我能赢得元让心服口……口不服,所以我根本就不担心这个赌局。至于元让提及的他若胜就想要我家婉儿……”
“6兄,其实元让将军……”
6仁摆了摆手道:“说实话,我知道元让其实是在对我手下留情。必竟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个侍婢之女的话,又哪里抵得上百两黄金与丝帛五十匹?他是在照顾我这个穷人,到时输了也拿得出赌本,不用去四处求人罢了,只不过他不知道他触到了我的痛处。亦或许他是先被我气得够呛又不好动手,只能拿这个来气回我……”
说是这么说,但这番话6仁说得相当之违心。必竟考虑到夏候敦的身份、李典的处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6仁在人前要故作大度,不然的话只怕很难混得下去——任何时期,人际关系是一定要好好处理的。特别是在曹营这个复杂的环境中,弥衡、杨修那一类的人是当不得的。再说得难听点,现在的李典与夏候敦的关系如何6仁也不知道。万一他在这里大骂夏候敦一通,被李典传去了夏候敦的耳朵里……该怎么样自己看着办吧。
这边李典却也放下了点心,劝慰6仁道:“6兄勿忧。你与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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