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边说着,珍贵妃一边怨怼的看了一眼皇帝,咬着牙冷冷道:“让你乱睡女人!你还我的轩儿!”
真是厉害了我的珍贵妃。不不不,应该是厉害了我的师父大人。
明轩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说风是雨的女人,只以为这也是叶孤城的安排。不过……宠的贵妃是白云城的人,宠信的属下是白云城的人,信任的侄子是半个白云城的人什么的,明轩还真是有些同情自己的便宜爹了。
嗯,以后那皇帝唯一的儿子也是白云城的人。想到这一点,明轩不由的挺了挺胸膛,深深的觉得自己的任务重大,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呢。
虽然在心中暗暗的佩服了一下自家师父,不过明轩的脸上还是摆出了浅浅的怒容。他冷了一张面色,对皇帝和珍贵妃道:“夫人慎言,辱及家母,明轩不想再听第二次!”
珍贵妃似乎被明轩吓到了一般,只用帕子掩了脸,埋头在皇帝的怀里呜呜的呜咽着,让皇帝好生心疼。
叶孤城不知道明轩脑补了什么,他只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面前唱念俱佳的珍贵妃,而后在心里揣度这位到底是谁的人。他思来想去,也无非是两种可能,那边是听风和玉罗刹。可是这两种可能却旋即被叶孤城自己推翻了。
珍贵妃得宠的时候,他都还没有出生,小了他几岁的听风更不可能谋算一二了。而玉罗刹那边,无需推算时间,那位的重心一直都在大漠,对中原根本是兴趣缺缺,所以也不太可能在皇宫之中插入这么一颗钉子。
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节,叶孤城微微皱了皱眉,面上却没有将心中的情绪泄露半分——终归,无论对方属于哪里的势力,他只需见招拆招便是。
珍贵妃的话已经让皇帝的面色有些难看,而方才明轩顶撞了珍贵妃,更让他有些愠怒。
只是他的目光投向了明轩,却见方才那个悍然维护自己生母的少年也愣愣的看着他,眼中似乎有着别样的情绪。少年的脸上带上了一些茫然,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怜。皇帝细细的打量着明轩的脸,似乎想要剖开他的每一根血管细细查验。
他的目光从明轩的眉眼到鼻梁,又从鼻梁到有些薄的唇上一一扫过,忽然弥生出了几分熟悉。
皇帝抬手覆上了自己的眉眼,无端的觉得这个叫明轩的孩子和自己长得真的有那么一二分相似。可是这到底不是能够轻易下结论的事情,皇帝抱着珍贵妃好生的哄着,对珍贵妃说道:“珍儿莫闹,你今天太累了,我们先去好生休息。总归……”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明轩,皇帝一字一句的对他说道:“总归,这孩子会一直呆在这里,总是跑不了的。”
说着,老皇帝抱起了脚上受伤的珍贵妃,要往门外走去。他对明轩说的话是提醒也是警告,同时却也是对雨化田的暗示。雨化田在他身边多年,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皇帝肯定,他们前脚刚走,西厂的番子后脚会将这小小的知禾堂围个严实,别说是明轩一个少年儿郎,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老伯。”在皇帝抱着珍贵妃往外走的时候,一道有些软糯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传来。
皇帝已经不算年轻了,纵然珍贵妃并不重,他抱起来也有几分吃力。这会儿猛地被人叫住,皇帝险些闪到了腰。在雨化田的帮助下站稳了脚,皇帝皱起了眉毛,冷冷回视方才出声叫人的拂月。
到底已经当了多年的帝王,某些时候,他身上的气势还是迫人的。可惜拂月从小在叶孤城膝上长大,看他梳理群岛,整顿手下已然成为了习惯,如今皇帝虽然气势越盛,然而拂月却并不觉得如何害怕。
小姑娘的一双眸子琉璃一般的清澈,拂月望向面前的皇帝,不卑不亢道:“上门看诊十两,诚惠。”
毕竟小叶大夫一向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拂月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赞,面上却是寻常一般的笑意。
她承认自己这是故意为之,她对眼前这个老者并无太多恶感,可是这么多年来她家阿城的殚精竭虑她都看在眼里。拂月知道叶孤城因为什么才只能步步为营,细细谋划。也正是因为她知道,所以今天才有了这么一出儿。
说到底,是拂月在心疼。
拂月觉得,她家阿城本应该永远醉心剑道,不必理会那些凡尘俗事。她家阿城本应该像是流云高洁,而不必去汲汲营营。她家阿城本应当如此,可是因为眼前这个老者,她家阿城一直不得如此。
这种事情若是落在拂月自己身上,她自当为万花谷谋划,毫无怨怼,如同叶孤城这些年来为白云城谋划的一般。然而落在她家阿城身上,小姑娘是心疼,也是意难平。
拂月当然知道,这种小打小闹的“报复”并没有什么用——不说还有雨化田在场,是没有雨化田在,她真的让皇帝闪了腰去,那又能如何?分明帮不了叶孤城半分。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总归能出了拂月心中一口恶气,而她所做的一切,只要叶孤城懂,那便已经足够。
不是没有被人追过债,不过十两银子的债,皇帝还真是没有被人追过。将珍贵妃放下,他不动声色的揉了揉自己险些闪到的腰,脸色不是很好的对雨化田扬了扬下巴,而后雨化田便将两个银馃子递到了拂月的手上。
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方,他西厂厂公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
他们的小夫人,真是可过头了啊。雨化田压下嘴角的笑意,向着拂月投去了一个“敬佩”的眼神,而后才收敛了脸上的最后一点表情,飞快的跟在皇帝的身后。
雨化田明白,事情发展到了今天的这一步,差他的临门一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