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晚来天欲雪。
海外有孤城。名曰,白云城。
天已拂晓,屋子之中却并不光亮。一个少年人端正的跪坐在案前,手中是一方素帕,正细细的擦拭着他手中的长剑。
那柄剑锋锐无匹,此刻还未曾染血,却无端闪烁着凛凛寒芒。少年还没有及冠,一头长发被发带拢成一束垂在身后。他的眉眼低垂,遮住了眼中丝丝缕缕的暗芒。
手心温暖而干燥。掌中洁白,指骨修长。少年放下擦拭着长剑的帕子,垂头看是反复翻看着自己的手掌。
记忆之中,自己的手掌应该比现在再长一个指节的长度。彼时,他应该已经是年过三十的成年男子,也应该在十五之夜的紫禁之巅声名狼藉的死去。可是睁开眼,他却发现自己回到了熟悉了这座白云城中,恍惚变成了十二三岁的模样。
叶孤城。
他的名字曾经代表着万人敬仰,自他去后也应当是狼藉一片。然而他终归实现了自己对父辈的诺言,以此生守护这座城池,虽死而犹未悔。
叶孤城本觉如今诸事已了,连黄泉路上,他都不必再回头看看。却不想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恍然回到了二十年前。城中的一草一木犹在,只是时光骤然回溯而已。
一夜的枯坐理清了纷乱的思绪,叶孤城起身拔剑,虚空挽起了一道剑花,最终微微勾起了唇角了。
一切如常,他还能够拿得起手中的三尺青锋利刃,剑术和旧年自己十二三岁之时也没有什么差别——既没有进步,也未曾退步。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现在的事情对于叶孤城来说不算是好,然而也并不太糟糕。
“城主,您起了么?”
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叶孤城还剑入鞘,将门推开。门外站着的是看顾着他长大的老管家。在他决意与西门吹雪决斗之时,这个可亲可的老者还曾像个孩子一样抱着他的腿痛哭流涕。
只可惜,白云城中的人的眼泪,没有让叶孤城停下前进的脚步。他知道自己踏向的是怎样的命运,可是却必须如此——叶孤城必须死,而且要死得身败名裂,受人唾弃。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去除皇帝的疑心,才能为白云城换来一夕安宁。
垂下了眸子,叶孤城不愿再去想前生之事。他对老管家颔首,道:“忠叔,我先去练剑。”
出口的嗓音还有些稚嫩,让叶孤城微微皱眉。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前生低醇的男子声音,如今骤然回到了少年伊辰,便唯有这点觉得不适。
被他唤作“忠叔”的老者笑了起来,伸手指了指窗外,对叶孤城道:“城主先别急,咱们南海终年酷热,不过今日你且看,外面居然隐约飘了碎雪。”
叶孤城没有记错的话,如今正是腊月。时值隆冬,别的地方飘雪再寻常不过,只是南海终年四季不甚分明,倒是极少有飘雪的时刻。而今举目四望,阳光虽然依旧清澈,但是空中的确有细碎的雪花飘落,被阳光一照,便折射出几缕莹亮来。
到底不是真的少年心性,叶孤城仰头看了一会儿,伸手接住几粒雪花,感受了一下掌心的些许冰凉。不多时候,他收回了手,对忠叔道:“忠叔,我去练剑了。”
忠叔应了一声,心里却有些感叹。自从一年之前老城主病故,城主夫人也与之同去,偌大的一座白云城,竟只剩下才十多岁的少主苦苦支撑。所幸过了这一年,白云城非但没有衰败下去,反而隐隐有几分更胜往日的样子。
——也真是难为这孩子了。
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而后亦步亦趋跟在了叶孤城的身后。
叶孤城练剑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城主府内的大片竹林,另一处则是南海一隅。竹林飒飒,海浪滔天,叶孤城的一招一式便是由这两处苦修数年乃成。
重生而来,叶孤城正是心中一团郁郁之时,便更想要与海浪相搏,领略海天之浩瀚雄奇,也好淬炼筋骨,为日后剑道之上更进一步打下基础才是。如今重来一次,叶孤城在剑道之上自然更有分寸。他并不冒进,只想着一步一步走得稳稳当当。
至若江湖扬名,他其实也并不太着急。前生叶孤城便是因为声名太盛而引得小皇帝疑心,今生叶孤城自然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只是他一人与这一城到底该何去何从,叶孤城还需要静静思量才是。
心中念头百转千回,叶孤城的脚步却丝毫不乱,切合着呼吸吐纳,一路直往自己平素练功的沙滩而去。
忠叔跟在叶孤城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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