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医又被抓回来给太子妃看病的时候, 实在是忍不住劝道:“娘娘,这水土不服之症虽是因人而异, 但也不可轻视,加上娘娘身子本就不见好, 更要按时喝药,切不能讳疾忌医啊!”
他每说一句,霍裘的脸色就黑沉一分, 等太医开完了药方, 唐灼灼已经不敢抬头望他的脸色。
屋子里灯火通明, 船舱不比宫里,统共那么大的地方跪满了人,就连张德胜都垂着头跪在近边的地方,除了外头的水声风声, 其余一丝声音也没有。
“都下去吧。”唐灼灼声音有些弱, 实在是觉得有些发怵, 霍裘这脸色黑得, 和锅底有得一拼了。
可若是叫下头人听着她挨训,日后就真真是脸面都丢尽了。
霍裘不置一词,冷峻的脸庞犹如寒冰拢聚, 时隔月余, 再一次为唐灼灼动了气。
张德胜与安夏对视一眼, 都弓着身子退了出去,后面的宫女也跟着鱼贯而出。
男人坐在软凳上,眸如利箭, 手中转动着玉扳指,一圈又一圈神色莫辩。
唐灼灼才好受一些,胃里还是隐隐作痛,靠在软垫上声音含着哭腔,又娇又沙哑:“殿下,你坐过来一些。”
霍裘冷冷看了她一眼,不为所动。
唐灼灼瘪了瘪嘴,掀了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却见霍裘冷然望过来,心里掂量一番,还是停住了动作。
“若是再这样,明日孤就派人送你回去。”他终于开了口,一字一句毫不含糊,与唐灼灼想到的反应一模一样。
他气极,一想到方才进来时她躺在床榻上小脸煞白瘦得不成形的样子,就觉得心有余悸,才不过几日没有好生看着,她就把自己糟蹋成了这幅鬼样子。
若是再过一段时日,他岂不是连她人都见不着了?
“只是换了水路头有些发晕,妾没事的殿下。”唐灼灼闭了闭眼,眼尾处的那朵娇花随她心意,才被雨水浇过一样,楚楚可怜又偏生勾人得很。
霍裘顿了顿,长指敲打在桌面上,别过眼不去看她的脸色,这小东西做错了事就一口一个妾乖顺得很,平日里翻天的劲都有。
别的事纵着也就纵着了,可她身体不是小事,太医多番叮嘱,霍裘简直恨极了她不当一回事的样子。
“为何不与孤说?”他心里陡然有些烦躁,缓缓站起了身,如山的气势压得唐灼灼身子有些僵硬,她抓着一角的床被,轻轻咬唇道:“怕扰了殿下做事。”
到底不敢将后半句如实说出来。
她更怕被送回去。
但她不说,霍裘也心知肚明,看她如今装乖扮可怜的模样,深深皱眉:“孤忙得连进这屋子一趟的功夫都没了?”
唐灼灼何时受过他这样的训斥?就是有以往那也是以牙还牙回去了的,左右受气的绝对不会是自己。
“不是的。”
她躺在床头,靠在绵软的枕上,声音无辜又清脆,一双微红的杏眸直勾勾望着高大挺拔的男人。
霍裘心里叹了一口气,看着送上来的一碗药汁,俯身坐在了她的床沿边上,果然见她眼神亮了亮。
“现在知道怕了?”
话才说完,他自己就先愣了一会。
她唐灼灼何曾怕过自己?
偏偏小姑娘乌发素颜,肌肤莹白,声音娇柔,又怯又弱,说得煞有其事:“怕的,殿下脸黑得如锅底一样,瞧起来又凶又吓人。”
“……”
一片死寂。
霍裘转动手中的玉扳指,气急而笑,偏偏笑意不达眼底,“知道怕还拖着不唤太医?”
唐灼灼闷声不语,片刻后才飞快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妾懂医术的,只不过是有些呕吐晕眩之症,等咱们到了西江,也就好了,殿下不必担忧。”
怎么不担忧?
霍裘瞥到那碗浓黑的药汁,揉了揉眉心,眼底一片寒凉,又担忧她喝了又吐,亲自端起碗来喂她。
“妾自己来。”唐灼灼才闻到那药汁泛开的味道,就觉得舌尖胃里都在大冒苦水。
霍裘避开她伸过来的纤细手指,别过眼去不想看,觉得心里像是被刺了一下。
她生生瘦了一大圈,原本白里透红的芙蓉面上也只剩下病态的白,哪怕只穿了一件中衣,她纤细的腰身依旧可以看出大概的轮廓,他真怕自己两手一握就掐断了。
“想和他们一起挨板子?”他不疾不徐地舀了一勺送到她唇边,浅浅皱着眉心,偏偏话里带着深浓的警告意味。
唐灼灼恢复了些精神,看出他气消了大半,咽下了嘴里的汁药,苦得直皱眉,含糊不清地嘟囔:“才不会。”
“如何不会?真当孤不会罚你?”霍裘神色陡然冷厉起来,唐灼灼恍惚片刻,隐隐瞧见了前世那个尊贵至极的男人坐在龙椅之上时,也是这样儿的表情。
她很快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情绪,片刻后摇头笑了一声。
霍裘皱眉,才想发问,就听她开了口:“殿下舍不得的。”
她说得倒是笃定,小眉头微微一扬,活脱脱就是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偏偏霍裘听得舒心,将第二勺药汁送到她嘴边,看她马上就垮了小脸。
唐灼灼没听到男人的回答,揪了霍裘月白色的衣袖问:“殿下难不成真舍得打妾的板子?”
霍裘不动声色敛眉,片刻后才低哑着声音道:“嗯,孤舍不得。”
唐灼灼这才满意地笑了,纤细的手指微凉,如小蛇一样钻进男人左边的袖口,惹来霍裘压抑的一声低叹。
她将月白的袖袍节节卷起,挽到小臂以上,露出大片铜色的肌肤,霍裘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一条蜿蜒一寸的疤,上面已经结了痂,恢复得极好。
船舱里吹进来一股寒风,唐灼灼微微瑟缩一下,乌黑的长发垂落到霍裘手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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