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跟梁Sir之前的推测,会遭受恶灵残杀的玩家,都是曾经在摘星录OL里挑战过墨鳞星君的。所以,到目前为止只有100个团队,即4000个玩家见过墨鳞星君,最恶劣的估计,就算所有人都遇害,也不过是4000个人而已。
虽然也是骇人听闻的大事件了,起码,我们感觉一切都还在掌握中。虽然会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但是到了紧要关头,把这4000人都找到,并且保护起来,比如用绳捆成粽子,避免他们自杀,还是有可能做到的。
但现在,至少200万分布在全球各地、各个年龄、各种职业的玩家,都成了恶灵潜在的受害者,情况,完全失控了。
我合上双手,用力一拍。
不行,必须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虽然不知道用什么方法。
刚才在会议室的欢呼胜利声中,我好不容易听见坦爷说,这一次的体验,只开放48小时。并且,玩家无法体验进入龙渊地宫的过程,而是将在野外随机放置无数个召唤石,等级差别在10级以内的玩家,只要组成40人团,就可以召唤出相同等级的墨鳞星君,由此来体验这个Boss身上的超级AI。
两百万玩家,40个人一团,对应的就是超过5万个墨鳞星君。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TIT公司再怎么财大气粗,也不可能雇佣5万个经过专业训练的员工,来操纵游戏角色,陪玩家一起玩。这样一来,竞争对手的脸简直要被打肿,谣言不攻自破了。
坦爷还说,因为进行宣传预热、服务器扩容、容灾测试等需要,这一次的体验墨鳞星君的运营活动,会在下个周六20∶00上线。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数了一下,我还有13天时间。
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这次活动。原定的计划要加紧实施,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散会之后,趁着大家都乱哄哄的,我偷偷溜出了公司,走到离办公楼两个路口的树下,赶紧打电话给梁Sir,跟他汇报这一紧急情况。
梁Sir的回应,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他淡淡地说:“好的,鬼叔,我知道了。”
至于接下来他说的话,对于我而言,又是一个大大的炸弹。
不,如果刚才坦爷的讲话是一个重磅炸弹,那么接下来梁Sir说的,就是相当于1000万吨TNT当量的核炸弹了。
基本上,我整个人被炸成了灰。
梁Sir说话竟然有些犹豫:“鬼叔,你还记得另一个卧底吗?”
听见卧底这个
词,虽然已经离公司两个路口那么远,我还是紧张地左右望了望。
另一个卧底,我一直没能猜出来的同志。
我一下紧张了起来:“当然记得,我怎么都猜不出来的卧底,怎么了?他被发现了?还是说……”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也被恶灵盯上了?”
TIT公司内部员工,几乎100%都是摘星录OL的玩家,如果另一个卧底也因此体验了游戏,并且被恶灵杀害了,那这算是因公殉职吗?
听我这么讲,梁Sir却笑了一下:“鬼叔,你先别紧张,他没事。其实,他……”
我不由得急了起来,大声对着手机喊:“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梁Sir终于决定要跟我坦白:“鬼叔,另一个卧底,已经搞清楚了墨鳞星君背后的设计者。”
听到了这个消息,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梁Sir一口气接着说:“他给的答案,我们已经确认过了,没有问题,会尽快采取行动。所以鬼叔,你的卧底行动顺利结束了,想辞职的话随时都可以走,或者保险起见,你可以待两个月再走,反正给你开的工资那么高……”
他在手机里长篇大论,我每一个字都听见了,却不太理解每一句话的意思。
卧底行动顺利结束?
辞职?
不对啊,这个情节发展,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啊。
我真的想问一句,梁Sir你是拿错剧本了吗?
我想尽办法,不惜跟女朋友决裂,跑进TIT公司当卧底,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终于确认杀死了四个玩家的恶灵跟游戏里墨鳞星君的设计者有直接联系。按道理,当然是由我来一个个列出设计者,然后帮助上线梁Sir,把真凶揪出来,绳之以法,为那四个受害者报仇。
而隐秘战线里的另一个同志,不过是提供一些猜测“谁是卧底”的乐趣,或者是出了什么危险,让我救他一把,充其量是个支线任务。
谁知道,到头来,原来人家是主线剧情,我才是个支线任务。
感情上真的接受不了啊。
手机里传来梁Sir不无担心的呼喊:“鬼叔,鬼叔,你没事吧?”
我脸色肯定不太好看,但仍然勉强笑着说:“嘿嘿,没事,能有什么事。”
梁Sir像是放心了:“那就好,我看你还是赶紧辞职,然后跟唐双和好吧,要不然……”
我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梁Sir,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他这小子估计是看到案子有眉目了,心情很好地开起玩笑:“爱过。”
我愤愤道:“爱过你妹,梁超伟,你告诉我,墨鳞星君的设计者,到底是谁?”
梁Sir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鬼叔,按照纪律是不应该透露给你的。”
我皱眉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去通知他们。”
梁Sir笑了一下:“倒不是担心这个,而是这个消息如果传播出去,会影响到整个TIT公司。好吧,鬼叔,你千万要保密,我告诉你,摘星录OL最关键的核心技术,墨鳞星君的整个AI系统,以及美术、音效所有资源,都是外包的。”
我吃了一惊:“外包?你是说墨鳞星君不是TIT自己做的,是外面的公司做的?哪个公司有那么厉害?”
梁Sir这次很果断地拒绝回答:“鬼叔,这个就真的不能透露了,不然抓捕行动有什么错漏,你跟我都要负责任的。”
我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没有再追问下去:“好吧。”
他还想安慰我几句,我来不及听,已经下意识地挂掉了电话。
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就这么结束了吗?
回到公司,我坐在工位上,发了一下午的呆。已经快到下午六点,正常下班的时间,这个年轻的游戏公司,却像是刚刚焕发了一整天的活力。同事们兴高采烈的交谈声,写代码或者策划的员工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声,所有工位上的人都在为下午坦爷的讲话,热火朝天地工作着,亢奋得像在准备“第三次世界大战”。
只有两个工位静悄悄的。
我的,和隔壁Vicky的。
我把脸埋进双手里,陷入了苦苦的思索。
在请Vicky吃日料,想让她借账号的那天,她跟我充满崇拜地提起过她偶像坦爷的事情。Vicky说,摘星录OL的策划案,是坦爷一个人写出来的。我特别在意的是其中一句话,她是这么说的:“你都想象不出他有多厉害,每次拿出来的新方案,都像是三年前他就想好了一样的。”
按照她的说法,墨鳞星君这个方案,当然也是坦爷想出来的,而不会是什么外包公司。
但是,梁Sir刚才在电话里,却说得无比确定,外包公司设计了整个墨鳞星君,而且,听他的意思,他们连抓捕行动都准备好了。
我能理解他刚才轻松的语气,抓走几个外包公司的人,掩盖“墨鳞星君是外包公司设计”这个事实,切断外包公司跟TIT的联系。这样一来,就不会影响到TIT的股价,那个能量大到足够向国际刑警施压的神秘大股东,当然也不至于生气了。
可是,真相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我放下双手,慢慢地摇了摇头。
不,我不这么认为。
星期一下午,我跟Bryan请了假,说是家里有事。
整个公司处于战备状态,大家都在准备两周后的运营活动,按照道理来说,所有人都不准请假。但一来我是个什么都帮不上的试用期员工,二来Bryan本来就对我有意见,巴不得我工作消极,好让我过不了试用期直接滚蛋,所以,他压根都没有考虑,马上批准了我的请假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