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之后,十余辆高过城墙,以方城形状,以大木绑扎成型,下有木轮的攻城车亦在缓缓向前。
这种车辆是攻城利器,不过并没有办法随军携带,需得每次攻城时伐木建造,很是不易。蒙军历次攻城,都可以用攻城车登城而上,与城头的楚军肉搏。只是因为这么高大的攻城车建造太过费时,往往等战事结束,蒙军也建造不了多少。
这一次,居然一下子便推出了十余辆攻城车,每车上载最少三百人。也就是说,最少三千人的精良战士将跳上城头,与城上的楚军肉搏。他们只消在城头搅上片刻功夫,大股的蒙军就会紧随其后,攀爬而上。
张守仁紧握手中的横刀,用力之大,手指骨节处噼啪做响。看着如海水般汹涌扑来的蒙兵,心中只是在想:“难道就没有办法了么?”
这一战自清晨开始,直至傍晚。城外的蒙军大将显然是久历战阵,初时只是派几个万人队来回奔袭,轮流攻城,中午之后,城头的楚兵已经开始疲惫,蒙军早晨攻城的万人队却迅速后撤,以两个精力十足的万人队掩护,以冲车撞击城门,终于使得城上楚军士气大跌。待此时四个养精蓄锐多时的万人队奔腾而来,漫天的尘土之后,又是十余架足有五丈高的攻城车紧随而来。
楚军将士立于城上,只听到蒙人特有的牛角号声与士兵们的嚎叫呐喊应和一片,天地苍茫,残阳如血,马踏血泥,漫天的箭雨收割着人命,方圆十里之内,竟如阿修罗场无异。
蒙军生力军团很快逼近,四万人排列开来,却是整齐划一,三里长的队伍黑沉沉一片,呐喊声早已停歇。立身,前列高举盾牌,后列弃盾持弓,射箭掩护,每十人为一正面,慢慢散开一条通路,让已经举高的云梯迅速前冲,架在城墙上面。连同适才攻到城下的两万人,此时襄城之下,已经聚集起六万多人的蒙军。每一里的城墙下,都有过万的蒙兵。如此的密度,自然会有巨大的伤亡,对方将帅如果排兵布阵,显然是势在必得。
随着这些后继蒙兵的接近,城上城下对阵的士兵足有十万人。宛若长蛇的城墙上下,狼烟滚滚,杀声震天。无数的蒙兵冲上城头,却又被砍落下来。城头楚军的弓箭手不住的猛射,密集的箭雨势若坚壁,不论是黄桦弓还是神臂弩,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对方又没有什么重甲遮挡,只要中箭,便多半透体而过,不死也是重伤。
只是蒙人太过悍勇,只是在最前一列的牛皮大盾牌的掩护下,后面拼死反射,也使得城头的楚军弓箭手时时中箭倒地。在已方射手的掩护下,靠近城墙的蒙兵已经将云梯架起,开始往上攀爬。
城头上寻常的楚兵身负铁甲,来回奔走,只有张守仁眼前,有二十余名大汉,上身**,下身也不过只穿着一条布裤,满身大汗,正在手持长达五米的拒木,将一个个架到城头的云梯用力推倒。在他们身后,又有十余人来回奔走,将堆积在城头的檑木滚石顺着城碟扔下去。
只是敌人过多,密密麻麻的云梯遍布整个襄城城头,推翻一下,对方又迅速架起一个,满脸血污的蒙兵只要能动,便口含利刃继续迅速攀爬直上,全然不将满天而下的滚石檑木看在眼里。
“队正,要守不住了!”
张守仁统领的小队约百余人,按大楚的军制,一队百人,有十名横刀手,二十名枪手,七十名弓手与弩手,经过这大半天的苦战,刀手与枪手加起来不过十余人,弓弩手也不过六十来人。
他们这个小队在三百人的团内,最是精锐。队正张守仁虽然年轻,却是武艺精良,带兵有方,全队百人无不服膺,队副胡光,十个火长也都是一时雄杰。用校尉胡烈的话来说,张守仁的部下,随便挑一个小兵出来,都可以到别的团里做队正。
虽然是长官爱护部下的夸大之辞,张守仁部下的强悍擅战也可见一斑。楚军以十人为一火,十火为一队,三队为一团,十团为一厢,设指挥使,三指挥使合为一军,设都兵马使。张守仁所在的第一军,便以他的小队最为出名。战时死战,闲时斗殴,无论是步战刀法,或是射术,都是一等一的精锐之士。
若非如此,襄城守备第一军的将军王彬也不会将他们安排在城门顶上的最紧要处。只是今日战局太过激烈,况且,连号称襄城第一智将的王彬,也未必料到张守仁敢于抗命不从吧。
此时他们脚下的城门已经被攻破,城外的蒙军如同蝼蚁般黑压压一片,杀不胜杀。各兵奋战多时,都是疲惫不堪。
张守仁听得属下叫唤,知道此时军心已经不稳。若非各人都是他精心训练出来的悍勇之士,只怕这处城墙早被敌人突破多回。眼见前方的压力越来越大,落在城碟上的云梯越来越多,趴附在上的蒙兵面色狰狞,稍一靠近,便拼命往城上攀爬跳跃,饶是城头上刀枪如林,他们却是不管不顾,其勇武至此,令楚军直觉其非人类。
他知道此时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不远处,敌人的攻城车已经渐渐逼近。此时还被人缠的这么吃力,一会成百的蒙兵直接跳到城上,直怕当场就要溃败。
“抬油锅过来!”
张守仁命令一下,一直守候在油锅旁的士兵立刻抬起大锅,往城边奔来。
虽然他们端的很稳,沸油经过时,还是有不少油珠星星点点的溅出,被沾到的楚军士兵,无不痛极而叫。
最前列的那些赤膊大汉知道油锅将至,此时也顾不得再抵挡敌兵,急忙躲开,任由那些抬着油锅的士兵们挤上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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