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兄说出的话可有不曾兑现的?”
我一怔,这下彻底懵了,仿佛瞬间被人抽去了主心骨,身子一软便歪了下去,喃喃道:“太后不会应允的,爹爹也不会的,朝中大臣也都会反对的,允祺,你要一意孤行么?”
他含笑睨我,“我只问你,你呢,你应不应允?”
我坚定地摇头,对上他笑意渐淡的双眸,明知会触怒他但仍不得不泠然道:“忠臣不事二主,贞女不侍二夫。允祺,不要逼我,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好不好?姨母现下身体有恙,你就不要再让她难过了好不好?”
“宓儿若入主中宫,母后应是最欢喜不过了。”他挑眉,冷冷望我,“看来宓儿精神也好了许多,不如今日便随朕回宫觐见太后罢。”
“允祺!”我待要开口,他却已甩袖走开,打开门,妆晨与绣夜慌忙跪了下去,却见他一摆手,“去服侍郡主梳洗,稍后随朕回宫。”说罢大步而去。
妆晨与绣夜见他去得远了,忙一前一后进了房中,妆晨伸手将我扶起身子坐好,犹疑道:“小姐,您打算怎么办呢?”
“你都听到了?”我淡淡道,听她幽幽叹了口气,一时也觉气懑,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倒是绣夜惊得不轻,低声道:“皇上一心要小姐回来,原是为了这个心思!”
妆晨微微皱眉,低喝道:“绣夜,不准背后数说皇上!”
“可是——”绣夜看了她一眼,终于没开口辩驳,一转眼见我正要起身下榻,忙凑近前来扶住我,“小姐,您当真要跟皇上回宫么?”
“皇上的意思,我岂能不遵?”我扶着绣夜站起身,转眼间脑中已是千般思量,任由她二人取来衣物仔细为我穿戴着,我幽幽道。
“小姐……”妆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是欲言又止,半晌放讷讷道:“小姐……会答应皇上么?”
“不会。”我的声音轻而坚定,手掌缓缓触摸上梳妆台上的铜镜,铜镜中妆晨脸上的担忧来的太快,手中握着的玉梳在慢慢梳过我满头青丝时竟似有些微的颤抖,“那皇上那边——”
我静静睨她一眼,她却极快地低了脸去,只仔细梳起头发来,再不多话。我轻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只当与我有关的风景都已经物是人非,可是甫一踏进延祐殿,看到蔻儿和品秋温和的笑意,一颗心仍是提吊到了喉咙口,几乎哽住了气息。
我穿着一件月牙白品月绣五彩采翟的长裙,外罩一件鹅黄色的轻纱碧霞罗,同色掐金丝的软缎腰带。我梳着在家时常梳的百花髻,只将原先披在后心的散发收拢结扎,以示身份变迁,已非待字闺中。妆却画作飞霞,姨母平素最喜欢的妆容。
“奴婢见过公主。”
我犹自发着怔,那壁厢蔻儿与品秋已然双双跪下行礼,我忙一手一个扶了起来,微笑道:“半载不见,两位姑姑神采依旧,可喜可贺。”
蔻儿反手紧了紧我微凉的手掌,尚未开口,声音已微微的哽咽了。“没想到奴婢有生之年尚能再见到公主,奴婢此生当真是无憾了……对了,太后娘娘在里头休息呢,公主快去看看娘娘罢!”
品秋亦是点头不已,直道:“娘娘她很是挂念公主呢!”
我含笑点头,随即随她二人进了内殿。姨母虽已贵为太后,但并未迁居旧太后的永乐宫,仍是居住在延祐殿。蔻儿打了玉帘,我埋首踏入,微一抬眼,眼角已然瞥见右角窗下红木的大床上,姨母只穿着素锦的里衣静静躺着。石青色锦衾下削瘦的肩膀微微外露,如瀑的长发就那样散在玉枕上,浓如泼墨。
我轻轻走近。“谁?”姨母蓦地睁开了眼,微微侧过脸来望向我,跟着双目陡然张大,失声唤道:“宓儿——宓儿?”仿佛很是不敢置信。
“我回来了。”倚在榻前跪下身子,我伸手捉住了姨母已然伸出锦衾外向我招来的手掌,轻轻阖在掌中,温软,掌心却是微烫。我心头一窒,迎着姨母精光陡涨的双眸轻声道:“宓儿回来了,姨娘。”
姨母的手掌抖得很是厉害,突然挣着要坐起身子,口中一叠声地喊着:“蔻儿!蔻儿!”
我忙腾出一手扶住她颤巍巍的身子,一抬头只见蔻儿很快冲了进来,几步便跑到了姨母的榻侧,“娘娘……”
姨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扭头死死地瞪着我,嘴唇几番翕动后终于吐出了一句:“我怕是老眼昏花了,你替我瞧瞧,这跟前的人儿可当真是、是宓儿?”
蔻儿仔细地将姨母扶着坐稳身子,又取了锦缎靠背让她倚着,方微笑道:“太后哪有眼花,奴婢也瞧得清楚,这跟前的人儿可不是公主是谁?”
我亦含笑望她,将她手掌紧了紧,眼角却不知何时已然湿了,恍惚有微痒的触觉缓缓蔓延至下颚,然后瑟地轻落。我握着她的手移到我颊侧,让她的手指慢慢描摹过我清瘦濡湿的面颊,一下一下,轻而坚定。我轻轻开口:“看到了么?摸到了么?感觉到了么?姨娘,我回来了,宓儿真的回来了!”
姨母的表情一变再变,由最初的不敢置信到惊愕不定,到彻底怔忡,她迟疑着唤了声:“宓儿?”我尚未来得及应声,她却仿佛蓦地想到什么事情,惊蛰一般甩开了我的手,“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当着姨母的面,我不便多说,不愿她因为表哥的鲁莽行事而忧心烦恼。我淡淡道:“表哥来信说姨母身体欠佳,希望宓儿能够归国侍疾,宓儿知会了王爷一声便即启程回来了。”我见她仍是一脸的犹疑不定,忙扯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意,“姨娘不欢喜看到宓儿回来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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