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我能回国去参加他的婚礼。
说实话,我不想回去,因为只要我一旦踏进苏城,我父亲就能有至少一万种方法将我困住。
但怎么说呢?我大哥人还不错,我也愿意给他一些面子。
可就当我买好机票,只等回国时,家里的管家奉我父亲的命令打电话通知我,说大哥的婚礼不办了。
我详细一了解才知道,原来我这位大嫂就是曾经被我父亲强逼着同我大哥分手的那位……十几年过去,她结过婚了,还有了个孩子。
我当时听完,莫名想笑,倒不是质疑或者嘲笑我大哥的爱情,而是单纯的想亲眼瞧瞧我那位了不起的父亲是如何对他的大儿子妥协的。
只可惜,比起好奇心,我更爱所剩无几的自由。
第二年一直到过了夏天,我父亲也没催我履行我之前对他做出的承诺,我以为怎么着也能把这一年过去,可糟心的事却一件又一件先后发生,先是管家打电话来,告知了我父亲糟糕的病情和他所剩无几的时间。
没过多久,中秋之后,又一项噩耗传来,我大哥大嫂发生了惨剧,我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身体也彻底垮了。
那晚,我记得很清楚,他给我打来电话,说让我回国,声音都在发颤,我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失态,不知为何,我想到了一个形容——我心中那座属于我父亲的,屹立不倒的巍峨大山,塌了……
我不敢耽搁,交代完手中的事,便急匆匆回了国。
回国当天便被父亲要求去往公司稳定局面,而那时,他的身体和精神已经不支持他再受任何刺激,处理任何工作了。
在属于我父亲的庞大的商业帝国里,到处都是隐藏的危机,我的行动处处受阻,有的是人想给我这张年轻的面孔一个下马威,甚至是想趁我大哥横死,父亲病重,二哥不堪用,我又年轻,从而运用手段让集团易主。
所以我每一步都走得很难,且不能出错。
工作上的担子来得突然,生活似乎也没打算放过我。
我父亲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同意要收养我大嫂的女儿,他甚至还要让我在百忙之中抽空去亲眼见证他是如何做慈善的。
我去了,坐在会客室里,原本是想看一场关于人性的热闹,可我大嫂的家人瞧着实在是太老实了。
他们一开始只是想给那个小孩要点儿学费和生活费,可后来在我父亲提出要让小孩留在裴家后,他们甚至连生活费都不要了,还感恩戴德的恨不能倒给裴家贴些钱。
那个小孩也是蛮有意思的,十六岁了,还瞧着怯生生的,像只淋了雨的猫,她站在我父亲面前,低着头,自己坐在空无一人的餐厅里,还是低着头,害得我连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但她这种状态,我莫名有种感同身受,鬼使神差的,我就多管闲事,朝她走了过去。
本意是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再安慰安慰别让她哭晕过去了。
我拿了瓶水,在她对面坐下,想了许久也没想出能和她说些什么,小孩偷瞄了我好几眼,她拘束,我也尴尬,但来都来了,还是说些什么吧,于是,我便问了她几个很像长辈会问的问题。
她都回答了,虽然就连声音都在发颤。
我理解她为什么怕,试问面对一个陌生人,以及即将面临的寄人篱下的处境,谁又会不怕呢?何况她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对于国内的教育情况我不太了解,但大概也听我那几个国学老师闲聊时说起过,一个普通的孩子,曾经家庭不幸福,甚至过过不富裕的生活,内敛,胆小,怯懦害羞,你是不能强行要求她外向且自信的去面对所有的人和事。
所以我适时的选择了离开。
原以为,我们可能再也无交集,反正裴家家大业大,就算有一天我父亲不在了,把她养在老宅,怎么着也能活。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父亲居然明确让我来照顾她,这个我名义上的……侄女。
那天我去学校门口接她,她肯定瞧见我了,可这小孩居然非但不赶紧跑过来,还低着头越走越慢。
她为什么在学校里还低着头?
等她走过来,还没等我问,她就先把我关在了车外。
真是个慌慌张张的笨小孩。
面对这样的孩子,我再说她,她只会把头埋得更低,反正时间还长,总有时间纠正。
小孩像只猫似的,个子小,身板瘦,往座椅里一缩,怯怯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可我的注意力却总是集中在她身上,我很好奇她会不会有张牙舞爪的一面,她会顶嘴吗?会不会发脾气?叛逆起来又是什么样?
我没接触过像她这样的人,所以秉持着好奇心和对待未知事物的兴趣,以及些许的同病相怜,我开始接受她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随着时间的发展,她确实如我所想,在看似乖软的外表下,藏着的全是犟骨头。
怎么举例呢?
大概就是我总让她把头发扎起来,小孩就要有个小孩样,可她偏不,以致于后来我不得不亲自动手帮她扎头发。
这个例子,在她向我表白后,我回想起来,推断很可能也是这小孩对我蓄谋已久的一项图谋算计。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小孩跟着我没多久,我父亲就再次病危,住进了医院,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各种事情再次向我砸来,偏偏其中还有一件我父亲鼓励小孩交笔友的事。
我也是好奇心与管闲事齐备,竟一手促成自己成为了她的笔友……
我看了好几遍她鼓足勇气写下的交友信,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回才能让自己显得像一个目前正在国内读高中的文科生……
我像个编剧似的,开始努力给自己编造一些人生经历,过去,现在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