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卫昔昭一直与丁兰心之间不算亲近,却也偶尔能听到她为卫昔昤讲解一些诗词歌赋,便以为这是个书香门第里的女子,也没细问过她底细。
今日见状,卫昔昭忍不住好奇,笑道:“兰心,今日你可是让我叹为观止了,这是与谁学的?”之后怕丁兰心多想,又加了一句,“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若为难也不必告诉我。”
丁兰心便是赧然一笑,又有些不安,“不瞒夫人,民女兄嫂是经商之人。”
“这就难怪了。”卫昔昭释然笑道,“怪不得你打得一手好算盘。”
“民女兄嫂自来不拘束,民女想学什么他们都乐得传授。”丁兰心说完,眼中有点自豪,又有点伤感。
卫昔昭便宽慰道:“你兄嫂定能尽快与你团聚,你不要太忧心,在我这里住着也是一样,不要拘束。”
丁兰心由衷地道:“民女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一番惊吓之后,所遇到的皆是好心人。”
很多时候,很多人都是这样。等一等,便是柳暗花明。
有人帮忙核对账目,今日就显得愈发无所事事。卫昔昭头一遭应下卫昔昤的恳求,姐妹两个带着瑜哥儿上街转转。
也不过是看个花红热闹。
乳娘委婉地提过几次,让卫昔昭尽量别让瑜哥儿在大日头底下出门。可这几日卫昔昤没有顾忌这些,每日带着瑜哥儿去后花园玩耍,瑜哥儿每日里愈发欢天喜地,格外活泼,卫昔昭也就不再约束着。
轿子行至景王府附近,卫昔昭犹豫了片刻,吩咐人去王府看看。
如今这里冷冷清清,再没有先帝驾崩之前的人来客往。守门的侍卫都显得没精打采的。
飞雨传话之后,侍卫连忙拱手施礼,自是没有一丝阻拦的意思。
卫昔昭让卫昔昤等人在前院看看、坐坐,问过后得知萧龙洛在后花园,顾自前去。
一路上,下人稀少,入目的几个也是行动迟缓,一看就是不尽心当差的。
走入那道用来观景的长廊,卫昔昭看到了萧龙洛。
萧龙洛手扶着栏杆,极为吃力地一步步地向前走着。
一名在他近前的侍卫,眼中满是不忍、酸涩,手迟疑着探出,却不敢去搀扶。
每一次,右脚一着地,萧龙洛的身躯便是一僵,要费好大一番力气,才能站稳。
他的右腿,竟已伤成了这个样子。
他背后的衣衫,已被汗水湿透。
卫昔昭咬紧了唇,停下了脚步。
萧龙泽的每一步,格外迟缓,却都生生地踩在了她心头。
她看着难过。因为他的伤,是被他的手足害成了这个样子。
还能痊愈么?
腿上的伤就算是能好,他心里的伤呢?
明知道他与萧龙渄交换位置的话,结果大同小异,心里还是难过。
萧龙洛似乎察觉有人在身后,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形。
卫昔昭其实很想转身就走,逃离这里,可双脚却似生了根,一动也不能动。
萧龙洛唇角一点一点上扬,笑意蔓延,眼波在这时现出令人惊艳的迷离、令人不忍目睹的苍凉,两者奇异交织,一点点映入观者心扉。
他在此时的一笑,在日后,卫昔昭怎么也不能忘记。
萧龙洛又拖着那样艰难、沉重、迟缓的步子,到了卫昔昭面前,沉吟片刻道:“多谢。回吧。”谢谢她过来,可这地方她不来最好。
卫昔昭想走,只是双腿不听她使唤。
“燕王妃的事,不是我的主意。我还做不到明知你伤心还要一意孤行”萧龙洛交代完,又重复,“回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卫昔昭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萧龙洛凭着猜测,道:“我的王妃,你放心,皇上已处以极刑,她不会再做错事了。”之后眼中现出疑虑,“她在时,觉得她就算因我死去,也是活该。可是走后,竟觉得可怜。”末了,垂眼看着地下,“带着我的孩子,走了。”
卫昔昭敛目静心,沉了片刻,心绪终于勉强平静下来,道辞离开。
他以前再怎样,也不曾伤害过她,从来是将她与他争夺皇位区分开来。如今眼睁睁看着他落到这等境地,心里真是百般滋味。
可是,也只能这样看着。
——
今日大早朝后,季青城与卫玄默的情绪都转为不快。
当今太后寿辰在即,她不让宫里操办寿宴,只和皇上讨一个人情,要求萧龙渄看在她寿辰的面子上,赦免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是被流放的许兆谦长孙许乐芪,一个是在带发修行的陆剑语。
这次,太后煞费苦心,她前脚和皇上说了,陆麟后脚就在朝堂上提及此事。话里话外,不外乎是秉承先帝仁孝,体恤太后心中苦闷。
萧晨逸已不在人世,却还处处影响着萧龙渄。
一如柳寒伊已不再人世,却还处处影响着卫昔昭。
不同的是,萧龙渄比卫昔昭过得更不如意。只要事关先帝且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心里再不情愿再窝火,也要在明面上高高兴兴应允。
虽然是两个无足轻重的人,可太后亲自发话,那么之后必有后着,你能猜想到,却也只能同意,唯一能做到的是防范。
萧龙渄退朝之后,季青城与卫玄默边走边说了丁兰心的事。
萧晨述收复西域也是功不可没,怎奈她回来后什么都不要只是消沉度日,威望虽有,却不能使得相关官员尽心办事。若非因此,季青城也不会干涉此事。
卫玄默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爽快点头应允下来。之于他们两人,只是一句话的事,却能早日给萧晨述、卫昔昭解决这点事,何乐不为。
——
近正午,卫昔晧奉父命去往卫昔昭府中,为的便是丁兰心的事,想尽可能多了解一些丁兰心兄嫂各个细节,这样寻找起来也方便。
卫昔昭还未回府。
丫鬟听他说了来意,想到丁兰心就在室内,就里外通传了一声。丫鬟是想,这事情说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