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丁说,三位讲过之后,关于私房钱的概念、作用、意义,已是不言而喻了。
我所要说的是,任何事情都是因为需要而发生的,私房钱当然也不例外。
这是我对自身经历的一点儿尚不十分成熟的感悟,不妨说出来与兄弟们一起斟酌。
任何思想或观念的产生,都有其赖以判断的基本认识,而判断则是产生必不可少的条件,离了判断就不会有产生。
因此,在开始讲述之前,我们必须首先明确两个基本的认识:
一、人一生必须要面对对内和对外两大关系的处理。对内,即对自己;对外,则是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
私房钱,勿需解释就是对外的,而且特指夫妻之间的关系。
我们当然不能象极端的人所认为的“别人的存在就是妨碍了自己的存在”,但我还是认为这是一个夫妻间自由度的问题。
人的自由最不喜欢受到限制,虽然它必须要受到限制,其中也包括夫妻之间,尽管夫妻间经常会因为炽烈的爱情而将之忽视,但当人由浪漫的爱情转到现实的婚姻之后,就不可避免地要遇上这个问题。
当然,我们也不应该否定夫妻之间始终相濡以沫和因为客观条件而忽视金钱两种客观情况的存在。
二、需求不是孤立的,必然地要受到基础教育、环境、人的欲望与认识与发展空间等诸多因素的影响,有一个长期的综合的形成过程。
显然地,我们不是在搞理论研究,现在回到“我自己”,还是让事实说话。
——或许由于对我较早地就负责集体事务的能力的担心,我父亲始终给我传达这样一种思想:钱是该挣的,但必须取之有道,对于象我们这种靠工资吃饭的人,唯一攒钱的方式不是挣而是通过俭朴的生活省,而钱则必须要攒的,因为我们必须要积谷防饥。
积谷防饥不仅是一种传统的思想,而且我父亲似乎已精心为我拟定的诸如将来去县城买房或者应付疾病或者用于父母支出等开支计划无论如何去听都是最为现实的,尽管当时我从没有经历过资金过度短缺的困境,但我还是竭力地去想象这样状况的发生。想象远不如现实那样实在,单纯的想象无法从根本上解决我对于金钱的态度。
某一年过节,我精心地为喜好喝两口和抽两口的父亲买了两瓶上等酒和一条好烟,实在说,这是父亲当时或许只是听说而从未见过的东西,因担心他的“悋懎”,便谎称朋友所赠。
其时我刚开始做所长,我父亲便疑心为村里人深恶痛绝的“受贿”,所以坚决不收,而且要求我必须立即给人送回去。
有时候,我真的难以理解我父亲:我做所长,他理所当然地高兴,却破天荒地研究起关于贿赂方面的法律,总要不失时机地给对于这些已烂熟于胸的我上一课,似乎只有这样才会安心。或许这就是代沟吧。
应该说,我父亲是一个做梦都在发财都在改善生活的人,他唯恐这种思想传染了我而让我把握不住自己,似乎因为我年轻,似乎年轻就应该把握不住。
见此状况,我只好据实以告,他才高兴起来,又连连埋怨不该买如此昂贵的东西,说要懂得攒钱,否则买房缺钱又咋办?
且不重复我后来买房果然就遭遇了资金困境,连我父亲省吃俭用帮我积攒的部分搭上,我仍然债台高筑,单说后来我娘告诉了我我父亲对于这些昂贵东西的消费方式,实在令我啼笑皆非。
——这些东西,我父亲肯定是舍不得享用的,尽管我父亲绝对不会缺少享用它的欲望,因为他最初便打算选择某一个人多的场合说是享用倒不如说是炫耀一番,这毕竟是儿子的孝心。后来出于为我的影响考虑的意思,他决定单独享用,但必须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
我的这点儿或许在别人看来并不起眼的东西却委实让我父亲作了难,他最终也没有选择好这个恰当的时机,竟然还是拿它到一个没有熟悉他的商店换成了足以让他享用半年的同类产品。
所以,我之后回家从不买高档商品并非因为人们所讥笑的不孝,而是我实在不想让我父亲再去作难。
正是因为我父亲的这种教育,我对金钱看得极为淡薄,对生活从不追求奢侈,只要能够正常地维持,从不会去奢求什么,有时候我甚至想象不到自己除了吃饱喝足之外还能再做点儿什么。
所以,待我结婚之后,我从不过问属于我自己那部分钱的事儿而全部交由我妻子去打理。至于集体的钱,我也是极为谨慎的,全部由会计而并不象有的负责人那样喜欢自己去动手。
这实际上是一个人清正的基础,而清正的标志则是严格地执行财务制度,因为凡是要想从中揩油的人,必然地会首先集体与个人不分,而后就要把集体的财务搞乱。所以,我从不赞成有的人对我“假正经”“假清白”的指责。
关于这一点儿,当然会有不同的看法。在我看来,这种观念与这种观念指导下的行为成就了我的今天。这显然与不少人当然其中多数算是我朋友的“若是……将……”的现实看法背道而驰,尽管人的行为必需要受到观念的制约与支配,但观念终究是观念,而现实终究是现实,而且现实终究要比观念更有说服力。
所以,我有时候也会产生动摇,而动摇的标志往往便是连自己也胡涂了,“若是……将……”的格式不停地袭扰着自己。
我们的讲述完全没有必要因此而浪费过多的口舌,只说我的关于私房钱的意识应该是自不做部门负责人开始,又经过了其中的一段自我否定,直至我进城买房那一刻才完全觉醒的。
为了证明自己这一说法的准确性,这时候我想到了一个不知是否恰当的比喻:人的大脑就象一个同时带有等速进出水阀门的密封水桶,由于水桶原就是满的,同时打开进出水阀门,尽管仍然是满的,但水却逐步被流入的水所代替,因为水桶永远是不可能空的。
又由于人追求高尚的天性,所以大脑里首先塞入的应该就是高尚的,就象咱们的比喻,高尚的东西被排空必然为其他的东西所取代,前面的讲述曾经提及,当我从所长的位置上退下来时,突然而来的清闲总算让我偶尔地过问了一下我们夫妻的收入,但随之而来的“我决不肯就此罢休”的倔强让我甚至没有听清收入的具体数额,直到我决定进城买房那一刻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在金钱上的困境。
不能不佩服那些看起来似乎文化水平还不高的中国农民的创造力,譬如“穷吵吵,吵吵穷,越穷越吵吵,越吵吵越穷”,这实际上是总结实践的魅力。
确是这样,尽管深知自己在金钱上困境的原因,但当我的注意力转移到金钱上来之后,我还是产生了“难道我的收入仅有这些?”的疑问,我变得不敢相信自己。难道妻子会……?
虽然我没敢深想下去,但人的念头绝不可以妄动,一旦有了哪怕是苗头性的倾向,也会迅速地蔓延开来。那一刻,我分明就觉得妻子可疑,而且这种可疑并非现在的,而是已经发生的过去——难道妻子果真会在对待双方父母的问题上存有严重的失误?这时,似乎这个问题成了我其时最大的问题。
我不否认,我妻子是极善精打细算的女人,但此时的我似乎已不是在过分地关注金钱的数量而是公平,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在追求公平,因为公平是他在心里产生平衡的基础,除非他必须首先满足自己的生存需要。
说起来惭愧,我们很快就发生了第一次争吵,尽管我们也曾经吵过,但因为金钱确是第一次,而且我很容易就被妻子少见的伶牙俐齿所折服。
或许果如妻子所说,男人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不仅重活累活脏活都是男人份儿内的事儿,连有没有钱也是男人的责任。
也不能怪妻子有那么充分的理由,因为妻子所说我确是一样都不会,我甚至不会使用液化气为妻子做一次饭,更不要说洗衣了,并且现在适逢是个大家都拼命挣钱的时代本身就少不了一些发家致富有道的例子。
反正,我难免要泄气而很快就让我丧失了争吵的勇气,因为我意识到自己原来竟是个懦夫,懦夫一无是处,表面上却常常表现得甚为强大。
或许越是貌似强大越是懦弱,这就是男人。
凡男人,不能靠强悍的体魄而要凭脑袋生活。这实在是我的一种自我安慰,因为脑袋并没有为我换来改变困境的金钱。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话随后又得到了更加充分的论证——我娘病得真不是时候,手头无钱,该咋办?因为不信任的争吵虽已告一段落,但我妻子分明仍是满腹委屈——在她看来,不信任是一个人最大的耻辱,如果能够联系到工作上的不信任,我原是能够理解她的委屈,但此时我却不能理解,所以当她赌气索性把难题全部推给我时,我恶狠狠地骂道,贼婆娘。
骂归骂,其中的仇恨却已经少过了无奈。哼,别想难为我。我想着,头脑里已迅速形成了包括借在内的十几种筹资方案。
象我这种男人,曾经有不少人说只适合搞政研。我曾经甚不理解,现在想起来,竟觉有一定的道理,或许适合搞政研的人永远是思想上的强者,但行动力却远不如一个小学生来得更干脆有力。
而我此时甚至会觉得自己绝不仅行动力的问题,连观念都总是要慢半拍,或许这就是导致我屡屡失败的根本原因,因为我周密研究的方案竟被我逐一否定而无一得以成功实施。
最可笑的就是借,我逐一分析了我所有的朋友才选择了其中最有实力而且自信只要开口必能应允的三位。可每到拿起电话,心里又总是不够踏实,只觉自己从未帮过人家人家又何必要帮自己呢?
于是又去分析自己的朋友,似乎没有一位与自己有太过紧密的关系,要有也是工作上的,现在这社会,人走茶凉是常事儿。
如此想着掂量着,我没有忘记这曾经是自己一贯坚持的原则,至此我方始明白了有些人何以会在位期间不惜牺牲原则地团结人,原来竟有这么一天。尽管他们团结的人当中更多的也是人走茶凉,可终究还会有这么三两位吧,总胜过我这样孤孤单单。
显然地,我在这种“雄心勃勃至泄气再至意气风发”的思考中过了三天仍没有勇气去向人开口,我甚至会想到自己倘若真的开了口会不会影响到自己执行职务,尽管我当时的职务前面的讲述曾有提及已无多少能量可以发挥,但一点儿也不行,我自信自己不是个自私的人,我绝不能去沾职务的便利。
但我妻子偏骂我是个自私透顶的男人,而且绝不容许我去列举那些我自以为的曾经的辉煌。她一字一顿地强调说,现在最紧要的是娘的病,没钱,咋办?没钱?你去想办法。
我突然暴怒起来,但仍未忘记了为自己找理由:你不是一直在管钱吗?你的亲戚不是也曾借过咱的钱吗?
我指的当然是她哥哥曾经借过我们二百元钱的事儿,这事儿也不过是我偶然碰到的,因为我从不管钱,但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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