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菜见刘迦安坐以后,也坐在一侧观看,转眼即见刘迦脸上表情有异,眉宇间渗出难以诉说的悲苦,心中一凛,知他被对方心念所摄,暗暗急道:“他以自己之心对照他人心念,必是那人心怀极大痛苦,且修为在他之上,他才会无法克制此诱力的干扰。”当即启动禅境,以心制心地相助刘迦。
这小阿菜修行佛法多年,以他的修为和见识,本早该层层递进而直达极高境界。可他原来的修为太强,且杀心浓重,与佛法的慈悲宽容背道而驰,两种不同的修行方式在他体内大有水火不容的趋势。那在禅境中受益的修行者,多是大欢喜、大自在,无牵无挂之相。他的佛门修为更多的是为了压制心中的煞气,也为了实践当初的诺言,这种修行多是苦中作乐,给自己一个渺茫的愿景,但盼能熬得苦中苦,早晚能成人上人的心态。是以他体内禅功虽然深厚,但运转起来却大有折扣,别人是拈花微笑,他却是无奈苦笑,别人是落拓自在,他则是如坐针毡。
刘迦本己沉浸在观他人之心所得到的痛苦之中,忽然传来阵阵看似柔和却又坷坷绊绊的怪异情绪,且此力来势极强,像是欲助自己脱离苦海,又像是无意中反将自己溺在水里。那本已极度的悲凉顿时凭添一层优优柔柔、是是而非的疑虑。他前时虽然无法立刻摆脱那造殿者的情绪干扰,但毕竟经验丰富,尚能苦苦支撑,此时小阿菜那拙而憨猛的禅功倏地突至,竟每每在他挣扎于情绪牵绊时将其努力打断,不仅心绪起伏更加剧烈,那不断失败而升起的不自信更是越加沉重起来,渐渐已走到万念俱灰的边缘。
刘迦此时的状态,就好像一个正在向上攀崖的求生者,每次用尽全力地向上爬出几步,却又被身后那笨拙的助力者好心办坏事地给拉了回来,使那攀崖者终在无数次的失败后开始怀疑:偶是先做一个登山勇士呢,还是先做一个凶手杀了这扯后腿之人?又如一个正在失恋的哥们儿,一直含泪咬牙地努力挣脱苦海而走向新生,可每当快要觉悟之时,竟又再次遇见旧情人,偏偏那旧情人还对他说:“偶心太软,怕你受不了别离的打击,特意过来告诉你做人要坚强些、勇敢些,偶现在的男友有钱有权人又帅,你千万不要太担心了。”那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痛苦,实在是反反复复地揪心裂肺……恨不得囫囵吞下一个超大的猪蹄子,将自己噎死了事,也算做个饱死鬼,或者干脆从六楼跳下来,殉情以谢天下,好歹落得个从一而终的贞洁名号。
说到此处,定有细心的哥们儿会疑道:“chgor,打断一下,这里有个破绽啊……那刘迦前时在炼丹炉内,也是以心心相印之境而了解到丹炉炼造者的意图,那炼丹炉主人的修为可是极品啊,当时刘迦没被对方的情绪所扰,为何此时却无法自控哩?说起来……偶手里面正好有一板砖……”等一下!别急着砸!这事是原因的……各位想想,前时青牛说过了,那炼丹炉是谁的?那可是传说中的极品仙人道德天尊,以他老人家的境界,所为之事,当是利尽众生,所起之念,当是清静淡泊而无为。可这曼怛罗神殿主人却远非如此境界,没有那无情无性之飘渺,和刘迦等人一样,也是修行途中之人,只不过境界差异,或高或低罢了。
那小阿菜运功片刻,见刘迦面部表情已从开始的眉关紧锁转为淡写忧愁,他不知此时的刘迦因为徒劳无益的失望,心中已在渐渐开始放弃,反倒以为是自己的禅功生效,让小白脸的痛苦大减,心中暗喜道:“听人说,佛法千万,讲的全是如何用心,看来果然不假,毕竟天下诸般修行方式中,没有比这佛门禅功更能让人定下心神的。”念及此,干脆伸掌至刘迦背心处,拟全力催动禅劲,给刘迦来个彻底解脱。
他掌心一触刘迦背心,立感那莫名脉动陡然袭至,下意识地运力阻挡,可转眼立时被充盈刘迦神识的情绪笼罩其中,两人尽皆陷入此悲哀情绪里面,一时相互应和起来,那悲凉之意更甚。但这种局面对刘迦而言,却稍感好受许多,一则小阿菜自己陷入其中,无法再自以为是地为刘迦雪上添霜,另一方面呢,有了他的加入,刘迦大感痛苦有人分担或是理解,虽然暂时无法突破造殿者的情绪笼罩,但毕竟算是悬崖勒马地从生死边缘向后退了一步。
刘迦得到小阿菜的情绪分担,虽然煎熬稍缓,但也知这是饮鸠止渴之事,两人修为既高,早晚会因为相互共振而越发地放大这种情绪乱流。他强忍痛楚,勉力传音道:“我……我好痛苦!”稍后,那小阿菜断断续续地回应道:“我……比你更痛苦,你只需要……控制情绪,我我我……还要控制刀煞。”刘迦闻得此言,更加着急,一旦小阿菜的刀煞失控,自己为求自保,必须还击,以此时两人的状态,只怕顷刻间就会相残而尽了。
但就在这时,却隐隐约约听到极遥远处传来一个哀伤而无奈的声音:“难得你们能体会到我的苦楚,时间不多了,来见见我最后一面吧。”话音一落,两人的元神立时脱体而出,朝着那情绪的所来处飘去。
刘迦与小阿菜两人离开身体,径直而去,却让他体内众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前时他情绪极度失控,众人虽在着急,但依然能保持冷静,毕竟大风大浪也经历了不少,想来小白脸总能扛得过去。就连明正天这等胆小之人,稍稍心乱之后,也能走到李照夕身边,强装笑颜地说道:“大哥一定没事的。我记得你说过,大哥是一个故事的主角,主角哪有那么容易死的?是吧?你还记得这句话吧?”李照夕见他过来,慌忙将日记本纳入体内,同时支吾道:“嘿嘿,是这样吧,不过,我那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话怎能做得准?再说了,我只是个记录者,不是命运的操纵者啊。”明正天没能得到确认,心中略感怏怏不乐,走到一边去了。
但转眼刘迦即被那情绪推向绝望边缘,与此同时,这情绪迅速传入小云宇宙内。小云自己有着宇宙的支撑,自是不容易受到干扰,但其他人却完全两样了。一时间悲声大作,哀嚎连天。这些人中,除了林思音和大熊猫心纯意简之外,大多有着复杂的人生经历,包括混沌牒在内,尽皆被诱出人生往事中的痛苦与忧愁来。玛尔斯的家庭烦恼、欣悦禅的爱恨离别、岐伯的情感苦难等等,人人都有过去,人人都有回忆,一时间尽皆捶胸顿足、抱头痛哭……当然,玉灵子晕倒在地,这种事与他无关。而小云忙着全力照顾修为最低的韩怡英,更是无暇理会众人。
好在刘迦与小阿菜的元神离体后,那情绪悠然而逝,众人方才渐渐平静下来。欣悦禅在这群人中修为最高,恢复得最快,稍稍调息,立时对身边的干玉叹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这情绪已被宫主承受大半,传进来的只是一小部分,咱们依然受其影响。这曼怛罗神殿主人修为之高,真是难以想像。不知那猥琐男所说的梵天世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真无法用现在的心去揣度呢。”干玉脸上毫无雪色,但依然浅笑道:“悦禅姐,你比我强,刚才若不是我连续服下数枚憩心丹,只怕要大出洋相了。”
岐伯拭干眼中的泪水,对身边的大丑笑道:“大丑,你刚才哭起来的样子好难看。”不待大丑回答,玛尔斯已在一旁苦笑道:“小僵尸,你一边痛苦,一边大叫我爱干玉,那样子好可爱,只不过当时我笑不出来,只是觉得自己能体凉你的痛苦,但又说不出你到底痛在何处。”岐伯脸上一红,郁闷之极。
众人正在相互安慰,却听得刘迦体外传来一群人的说话声,其中一人粗声粗气地说道:“月龙,李淳风那小子说我老大和你老大已经得到曼怛罗神殿的宝物,咱们会不会来得晚了?”又听得另一个极有磁性的声音在说道:“大帅,他们得到这宝物又如何?反正没有芫银花,谁也别想离开这里。咱们带上修罗天许多高手一同进来,总能对对付得了他们。”
众人闻言一惊,玛尔斯低呼道:“小阿菜手下那傻瓜和小白脸手下的叛徒来了。”话音一落,却见刘迦体外不远处已出现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佩达霍豪根和耀月龙,两人身后跟着十来个修为极高之辈,其中八人冷面肃杀,一看既知是修罗天的高手,另外两人体内真元力鼓荡充沛,且原力环绕身外……这群人众个个修为精深、人人气势漫延,均非泛泛之辈。
佩达霍豪根和耀月龙刚转至此处,立时看见刘迦和小阿菜一前一后的坐着,两人见此情形竟相惊退一步,毕竟直接面对自己心中所惧之人,那惊恐之甚,一时没有去细细分辨刘迦和小阿菜的状况。那耀月龙心思细密,一退之后,立刻高声道:“耀月龙特来看望宫主。”佩达霍豪根也跟着叫道:“老大,我来瞧瞧你,你过得还好吧?”
刘迦体内众人闻得此言,立时大惊,明正天急道:“大哥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还不回来?这这这……为什么大哥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消失啊?”李照夕更是立刻在日记本上写道:“从现在状况看起来,对方人多势众,我的日记可能就到此为止了……”说到此处,心中涌起一丝愧对后人的遗憾,又补充道:“我会尽可能将这日记本扔到一个安全所在,倘有后来之人拾得,当体凉我今日撰史之苦衷,为其补遗……李照夕绝笔。”那玉灵子不知何时已悠悠醒转,正好来到他身后,忍不住问道:“李老弟,我睡了多久了?咦,你干嘛要写李照夕绝笔?发生了什么事?”李照夕心中一紧,将日记本掩过,立时对玉灵子说道:“玉灵兄,这事呆会再说,现在正有大事呢。”玉灵子一时不解,看着众人脸上全现惊诧之色,却无人理会他。
欣悦禅心中诸念闪过,已知对手被刘迦和小阿菜所震摄只是短暂的事,片刻之间便会探明真相,倘若耀月龙和佩达豪霍根一上来就断掉两人大脉,那后果不堪想像。她当年是天幽宫中相,见识与修为均远在其他人之上,当此是时,立即对众人说道:“在此各位都是我家宫主的朋友和兄弟姐妹,今天宫主受困,大敌当前,还望大家齐心协力共渡危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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