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这雾好像一时半不会消散,是不是等云开雾散了……”江生在傍边提醒着船老大。船老大不屑一顾道:“这水道闭着眼都能走。”船老大知道这梅雨季节的江南,仿佛女人的脸,说变就变。船老大有点讨厌尖嘴喉舌的江生,江生是杨波的亲戚,像钉子一样安插在船上,什么事情不干,说是学开船,每月还得付一千元工资给他。这个江生在江湖混得风生水起,喝嫖赌五毒俱全,没有钱就向船老大索要,也算是半个黑道上的人,水上霸和他都拜过把兄弟,每当遇到黑道为难之时,他就把水上霸挂在嘴边,还真能镇住人。这水上霸是江湖上的黑老大,曾经“三进宫”,出来后依然呼风唤雨,昌河西面水域是他的地盘,一脸横肉,谁见都惧怕三分。船老大有时免不得会相好的,江生就趁机要挟老大弄点钱逛休闲屋吃快餐。船老大两目凝聚着前方,长江的水道哪里有暗礁,或者浅滩,他就像熟悉自己女人一样,他不能再等了,生活的重担就像迷雾一样压得喘不过气来,当时合伙买这条船,船老大可是把老本都押上去了。
船老大这一代人生不逢时,读书时候正逢十年文革,后来顶退父亲参加了工作,船老大在长江上飘泊了二三十年,计划经济时代在航运公司开船,后来航运公司体制改革,航运公司运输船都承包了个体老板,他跟个体老板开了一段时间船,工资低,社保医保没有,加上陆路火车提速和高速公路网络化,航运很不景气,船老大也就失业回家了,成了名副其实无业游民,三十年改革让无数工人下了岗。房地产飞速发展,让城市郊区农民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城市居民成为房奴。船老大在家闲居起来,老婆本来就是做家属工,两个人都失业在家,生活发生了困难,还有一个读高中的儿子,眼瞅就要上大学,如何也难以供儿子读大学,船老大开始张罗做生意,可开了几十年的船,对生意场上路子一点不熟悉,做一次亏一次,积累一点钱就快亏光了,现在只能吃补药,不能吃泻药。还是干老本行跑船,可是那来的本钱,起码要买五百吨以上运输船才能适合现在的市场竞争,五百吨船就是二手船也要二十万多万,他那里拿出这么多资金。
船老大偶然遇见了沙场老板本家杨波。三十多岁的杨波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本来赚了不少钱,都在风月场上挥霍掉了,杨波口袋越来越紧了,看到运沙利润可观,总想购买一条自己船,自己却不会开,又怕担风险,刚好遇到失魂落魄的老大抱拳道:“船老大,好久不见了,在哪里发财?”杨波眯着眼老远就招呼着船老大,船老大看到杨波本来想躲开,他近来不想遇到熟人,什么都干不成心里闷得慌,没有想到杨波眼尖,一眼就瞧见了他,船老大嘟噜一句:“哪里发财,不破财就幸运的了。”船老大把自己现状告诉了杨波。
这不是现存的船老大,杨波眼睛一亮说:“合伙买一条船怎么样?现在运沙利润很可观,沙价看涨。”
船老大不想与杨波搅和在一起,他早就闻说杨波是个心狠手辣的烂崽,船老大婉言拒绝说道:“这采沙运沙管得很紧,风险太大。”船老大知道长江沿岸采沙点经常火并,出人命事情都时常发生。
“没问题,我在这道上混得久,包准白道和黑道玩得开,风险大收益也大,走。我们去喝一杯。”
杨波劝船老大一起做运沙生意。船老大心里正到处谋出路,最近连喝酒的钱都没有了,像无头苍蝇不知道干什么好。于是,船老大跟着杨波来到一家小酒店,两个坐在包厢里点了几样菜,酒过三杯酒就达成了意向,船由船老大掌舵,杨波多出两万作为流动资金。船老大醉眼朦胧端起酒杯:“干杯!”杨波端起杯清脆碰了一杯道:“干,为合作愉快干杯!”
酒足饭饱,船老大回到家犯愁了,要到哪里去弄十万元,刚好遇到买断工龄的政策,船老大拿到了几万元,加上以前几万元的存款,还到银行把自己房子也抵押了贷五万元钱,总算凑足了十万元。船老大与杨波很快签了合同,杨波也很快买了这艘吨位五百吨的二手船,船老大总算又有了属于自己的半条船航行在江湖中运沙。
今天船老大急着要出航主要是这个月开始亏本了,柴油价格往上狂飚,江面上检查又紧,这运沙生意是在夹缝里生存,黑白两道,赚起钱很快,亏起来也吓人,被黑白两道敲一下就难以招架。船老大还有个重要的原因,躲风头好久没有出航了,也就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相好“豆腐妹”心里像无数蚂蚁在爬,痒痒的。由于长年累月飘泊江湖,船老大认识了人称豆腐妹的胡江霞。豆腐妹在湖心镇开餐馆,是个白白净净年轻的寡妇,三十岁左右,餐馆以豆腐煮鱼出名。湖心镇是四面八通的码头,江南水乡,三面临水,迷人秀色,有着古朴典雅之美,老大经常借故到那里停泊,就像是他的避风的港口。自从船老大下岗后,老婆就总是数落船老大没有用,船老大这些年和老婆越来越厌烦了,老婆一天到晚就知道叨唠,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船老大每当与豆腐妹在一起如鱼得水似欢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其实两人话不多,更多的是心灵默契与相互体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