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你究竟想要什么?如果要命的话,就请你一剑杀了我。”
“不要你的命,不要你的财,你只要告诉我,你在写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一个陌不相识的人?而且他还裹着黑纱,为什么不允许我看到你是谁?”
“少罗嗦。等你还未转过身,恐怕你已经毙命!”
话至此处,耶无害只觉得他身后的利剑又向他扎下半寸,鲜血早已染红他的衣襟。虽然如此,耶无害依旧不屈不挠地稳坐原处,纹丝不动地强忍着这刀扎剑刺的疼痛。此时此刻,他仿佛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没有什么会让他感到害怕、感到恐惧;他甚至认为,仇人若一剑杀了他,那也算他命及该亡,一切的恩怨仇恨便可从此一笔勾销,再也不会有什么烦恼和忧愁纠缠不清,那才是真正的潇洒超脱;他要到自由美妙的世界里去寻找他所爱的晓峰!然而,他若死了还不知凶手是谁,他又是多么的不甘心。为了活个明白,为了死个明白,他开始向身后之人说道:“你既然用剑指着我,那你一定是我的仇人!为什么不立即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耶无害又感到后背被用力擢了一下,像是在威逼他回答剑主的追问,无奈之下,耶无害不禁微笑了一下,道:“看你这么感兴趣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我在写我的经历,周围一切的人、事、物,一切有可写价值和保留价值的,我全想将它们铭记在心。甚至是此时的你,还有你那刺伤我的利剑,我也会真实地记录下来!”
“很好!很好!希望你能把我当作一名英雄侠客来写!”
“可我不知阁下的尊姓大名,如何来写?”
“你就把我当作‘夜里来’的无名英雄好了。”
“哈哈哈,无名英雄?”耶无害忍不住大笑道,“你若是无名英雄,那我是谁?相形之下,我岂不成了反面人物?”
“对极了!你就把你当作狗熊来写!”
“哼哼!”耶无害轻蔑地冷笑道:“忌恨我的人,都会这样恶语伤人。说实话,我仿佛就是这世上的一面镜子,能折射出许多好人和坏人的影子。在我的脑海和手笔之下,凡是对我坏的人,他一定是个坏人;凡是我认为他是个坏人或该杀的人,那他一定是个坏人或该杀的人;凡是对我好的人,那他有可能是个好人,也有可能是个坏人;真正的好人,我认为对我应是不语不声、无声无色。尤其是在我身处困境、四面楚歌之时,能明助或是暗助我一臂之力者,当然是个绝好之人;对我的困境只能不语不声的内心担忧者,也同样是个道德之士,是个好人;对我身处困境还依然暗地里幸灾乐祸者,必是奸雄一个;看到我身陷困境,还依然当面讽刺、挖苦、嘲弄者,更是大坏一个,甚至比奸雄还要坏!当然,更多人则是好坏掺杂的第三种人!”
“你休要给我讲这么多大道理,我的,不想听!你只要把你当作狗熊而把我当作无名英雄来写就够了。”
“如果我反过来写呢?”
“如果你返过来写,我就会让你不知哪天就会要遭殃。我的,叫你死了死了的。今晚我刺你一剑,就到此为止。来日方长,你我后会有期!”
说完,耶无害便觉那人收剑抽身,化作一股劲风而去。刹时,屋内又恢复了前时的平静。燃烧的蜡烛,纹丝不动;窗前透射过宁静的月光,正是个迷人的夜晚。但是,就在今晚,他却遭到人生以来的第一剑,而且是让一位陌生人刺伤了他的筋骨,让他流下许多珍贵无价的鲜血。不过还好,等到那名刺客抽剑而去,他立即运用“阴阳闭气大法”很快止住后背的血流与疼痛。他开始琢磨和酝酿此事的前因后果,而且飞速地记录下了这场虚惊的经过,打算日后再作续接,一定要把这个雨夜而来自称无名英雄的刺客勾画出他的“庐山真面目”。然而,思来想去,耶无害终难断定此人究竟是什么人物。说是仇人,却也剑下留情,没有害其性命;说是朋友,他却伤其后背,留下永难磨灭的伤口。这对耶无害来说,不能不说是场灾难和幸运的复合体。因为从此之后,他那光洁无瑕的金身玉体便留下一道可恶的伤疤,这不能不说他纯粹落了一灾;而幸运的是,他还能从这剑下捡回一命,的确又是人生最大之幸。那刺客只要再稍微一用力,他这条小命可就要交待了。然而,出乎意料,刺客还并没有立刻要他性命之意!真是滑稽、可恶而又可笑,坏事、好事复合而至,令人哭笑不得。同样,这个神秘刺客更是令人难以琢磨,想必也是一个“好坏掺杂”的“第三种人物”。
耶无害想到这,不想再往下多想,便丢下一切,开始静心养气,意欲恢复元气及至清除可恶的剑伤。
屋内,依旧烛光明亮。耶无害目若垂帘,孤坐窗前,似若无声无息。不知不觉,斜月西偏,黎明已悄悄来到。
时至今日,仲秋八月五日,耶无害血洗太行一事刚过十日。可想而知,此事闹得这么大的动静,死伤绿林界人物无数,他耶无害岂能就此轻轻松松地一走了之?此事又焉能迅速平息?江湖绿林界又岂会与他耶无害善罢甘休?必然会有诸多江湖明暗高手要来寻仇觅恨。此事不光他耶无害心里明白,皇上、公主以及朝廷野内外上上下下的人物,都能意识到这一点。皇上、公主以及耶无害的同僚们,无不为他的身心安危而担心。其他人倒且不说,这事可把公主程圆圆为害不轻。她虽然心底暗恋而又气恨着耶无害,但又不想屈尊她公主的权威,她不愿轻易向耶无害低头。然而,为了她心恋之人的身心安危,她以不得不为他牵肠挂肚。她一方面派人在明查暗访着意欲向耶无害寻仇之人;一方面在密切注意着耶无害的行踪,生怕他离开皇城御史府半步,更怕他身遭不测。连日来,公主暗派的“蓬莱十二妹”以及“南海十三妹”已击退和剿灭数路欲向耶无害寻仇的绿林人物。但是,无论他怎样布下天罗在网,总会有漏网之鱼。就说昨夜之事,“铁手护花使”皇甫梨奇早已在今晨向公主作了汇报。虽然公主得知耶无害身遇刺客并未危及生命,但她还是将皇甫梨奇指责了一顿。说他(她)既是看到有蒙面刺客去杀耶无害,又为什么不将刺客生擒活拿?然而,皇甫梨奇却反驳解释说,他只是看到刺客在耶无害背后抵着一剑,而且他们两人还说了许多话,像是旧曾相识,并无要将耶无害致于死地之意。更何况,公主是要他暗中保护耶无害,他怎好向前现身?护花使这样向公主一说,公主却也无话可说,只好让他回去继续执行任务。
但是,令万花公主万万不会想到的是,“护花使者”所说的话中竟有不可告知之秘!所谓“坚守自盗,家贼难防”,这却是令人最难防的;更何况,早在骊山野外,“护花使者”曾经仗剑逼向“亲热之中的耶无害和阮晓峰”,也不知他(她)究竟要用剑指向谁?
所以,公主程圆圆在万花宫内一直为耶无害身遭的一剑而担心得坐卧不宁。她急切地想知道,耶无害身遭的一剑究竟有多深多长,他究竟流了多少血?他的伤口还会不会愈合?他到底需要不需要让她去看看他的伤口?……
公主程圆圆最终还是强忍不住内心的翻动,她于今日辰时四刻,悄悄来到耶无害所在的御使府第,竟发现耶无害正在窗前案边奋笔疾书。她暗藏在他身后,他更没有丝毫的发觉。然而,公主心里知道,耶无害背后有剑伤,但她又怕惊动他。所以,她开始暗运万向神功,以内气远远而又源源不断地抚摸着他的伤口,希望能加快耶无害伤口的愈合。
再说耶无害正在案前挥毫疾书,他猛觉脊背热气莹绕,内气萌萌生动,一阵阵神清气爽。于是,他急忙丢笔回望,背后却已空然无人。他不禁心神一动,急忙追出门外。猛然,大内第一太保神太极正与他迎面走来。
“耶将军,皇上请你去一趟。”
“神太保来此有失远迎。不知皇上这么早叫我会有什么事?”
神太极闻听,望着耶无害一副愁眉未展的模样,不忍笑道:“皇上想与你排忧解难,天大的好事。我想,你不会不去吧?”
“岂敢!岂敢!”耶无害边走边说道:“现在我就和神太保一道去见皇上。”
说完,耶无害和神太极便走出御使府,向大明宫去见皇上。等见到天子程福贵,耶无害才知道天子是在为他的人身安全担心,为避开有人前来向他挑衅,他在天子眼里已是“重点保护”人物,所以又特封他为大内“一品带刀侍卫”,命他日夜守在皇宫,不得擅离天子左右。
耶无害谢过天子之后,他便留在了天子身边。从今便离开御史府,和天子吃住在一起,几乎不再离开大明宫半步。故此,宫外许多密闻他已不得而知。就连他至始至终都发誓要找回的“万宝玉”,已在世外传说纷纭,但他已是无从知晓。他一直认为,“万宝玉”尚在阿里耶库尔之手。只是后来,他才从二太保嘴里得知一些情况,说“万宝玉”已不在阿里耶库尔之手,又已在江湖上流传得沸沸扬扬、不知所终!这当然是后话,在此略提一下。
这样一来,耶无害白日在宫内习武以及陪伴天子,晚间还能在烛光夜下继续着他的《乱世英魂》,还算人身安全,内心平静。在整个长安城,以及京畿(jī)内外,耶无害就像销声匿迹一样,多少绿林江湖人物已无从寻查到他的一丝踪影。就是那御史府,几乎隔日便有人夜入。但是,那多是有来无回,早有神太保带领的大内高手暗藏一处,不是将其生擒活拿,就是当场击毙!不仅如此,“蓬莱十二妹”的“南海十三妹”在骊山、潼关、嵩山、太行山等地也纷纷大获全胜,已消灭掉一股股、一派派意欲寻杀耶无害的势力。
然而,有道是“冤冤相报何时了”?虽然公主和皇上派人剿灭了诸多江湖绿林界人物,目的是为了平息“血洗太行”一事从而保护耶无害,希望寻仇人物逐一减少直至消灭;但是,他们却没有料到,事与愿违,他们这样做虽然暂时维护了耶无害的人身安全,但江湖绿林界痛恨耶无害的人物却是与日俱增、怨声载道。本来他们是一番好心,可是弄巧成拙,不但对耶无害“有害无益”,反而更是害了耶无害。这不能不说,他们已为耶无害日后的“人生旅途”和“江湖生涯”不知不觉地栽种下无穷无尽的祸根。
其实,耶无害虽然深居宫内,外面的情况他并不是一无所知,而且上面那种情况他也能预感得到。但是,公主和皇上之所以那样做,完全是出于对他的一番好意,他又怎好迁怒于他们?更何况,公主的所作所为,他不但过问不了,也许他问及公主,公主还不会当面承认这桩人情呢!你说怪不怪?为了不再杀害更多的无辜之人,他已劝服皇上命令神太极等大内高手不再轻易伤害寻仇之人,而是将他们尽可能地“生擒活拿”,大加劝诫,然后再作以放生。由此,不但化解了一部分人的心中怨气和仇恨,而且还笼落了更多寻仇之人的人心,使他们对耶无害又有了新的看法。
试想而知,如若你的爱妻和即将出世的爱子被人惨害,而且是油炸火烹地惨死,你会有怎样的心情和行动?也许,你会做出比“血洗太行”还要惊天动地的事;也许,你会为之悲痛而绝;也许,你会亲手斩杀仇人。总而言之,此事若发生在你身上,你一定会让仇家见血,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可想而知,耶无害为一时一世之仇之怨气而“血染太行”,于情于理总还算是人之常情。人报杀妻杀子之仇,难道不应该吗?虽然说此事罪魁祸首应是阮氏父子四人,不应涉及他人;但是,所有的太行山贼都是一伙的,都在为阮氏父子***腔作势。他耶无害杀掉他们几个,杀掉阻碍他寻仇的山兵贼寇,也全在情理之中。更何况,他将太行山寨冲杀得七零八落,不仅为朝廷做了一件“剿灭山贼草寇”的大好之事,也为太行山区的黎民百姓做出一件令人拍手称快之事,应该说是“有益有利”而“无害”的正义之事,应是有口皆碑,而不是怨声载道!所以,做任何一件事情,都有“正反阴阳好坏”之说。关键是就在于你怎么看,或者说,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看法。
自然而然,认为耶无害“罪大恶极”的人物已有不少;同样,认为耶无害是个“功不可没、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的人也占有相当大的比例。然而,也许我们还忽略了另一方面,也就是介于这两者之间和两者之外的人。说得再具体一点,也就是认为耶无害“有功也有罪”以及“无所谓其功过”、“功过两平”之人也是不可轻视的一个数字。
就说耶无害在御史府身遭的一剑,就代表着这神奇莫测的第三种人!这第三种人,就是“有好有坏”以及“不好不坏”的人,一个“好坏掺杂”的“第三种人物”。至于什么是第一种人,什么是第二种人,这里可略作解说一下——纯粹的好人,就是第一种人;纯粹的坏人,就是第二种人。但是,必须声明,这两种人,在宇宙天地人海之中绝是难找,更可以肯定地说“根本没有!”所以,剩下的人,或者说“所有的人”都是情理之中的第三种人。这是对人对事的综合评价。然而,对于具体单独的一人、一事、一物、一色的评价,这三种人物都存在。不过有时还要认清——有的人物是外表恭顺,心里却藏着背叛;有的人物是阳奉阴违,嘴上说着美丽的谎言,笑里藏刀,心底却满是阴险狡诈;有的人看不清就认为他很坏,这就是误解;有的人看不清却认为他很好,这也是一种误解。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正反、奇偶、阴阳、黑白、真假、美丑、善恶、是非、上下、内外可以互通互变,请君多加留神,切记要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