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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相互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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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半道,他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觉得奇怪,又听到侍卫们拔刀的声响。他撩开车帘朝外望去,郭大东已经命手下的亲兵将郡王府的马车团团围住。那些亲兵一身戎装,英武非凡。

    沈舒悦隔着车厢询问郭大东:“郭将军,有事吗?”

    郭大东骑着马走到车厢旁边,朗声说:“麻烦舒郡王给沈伯爷带一句话,文昊这个干女婿,我认定了。皇上面前,我也是这句话!”

    沈舒悦直接拒绝:“郭将军恕罪,这是外祖父的家事。”

    “舒郡王,你又是外祖父,又是家事的,是什么意思?”郭大东并非想要沈舒悦带话。他只是警告沈舒悦,他知道沈刚去了郡王府。如今,就连皇上都不愿意插手这件事,他最好选择置身事外。

    郭大公的坐骑身高马大,沈舒悦懒得抬头看他的表情,索性坐回座位,一本正经地说:“郭将军,皇上虽然命我暂代蟠螭司督主的职务,但是我没有立场置喙文昊的婚事。”他的言下之意,蟠螭司督主不会参与这件事。

    郭大东冷笑着说:“希望沈督主说到做到。我们当兵的,不懂什么大道理,生平最恨出尔反尔的小人。蟠螭司武功高手再多,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话毕,他大喝一声,“我们走!”

    沈舒悦皱了皱眉头,眼角的余光不期然注意到一个人影。他定睛看去,那人三十多岁,穿着马倌的衣服,表情木讷,看起来毫不起眼。突然,那人朝他挑了挑眉,仿佛正在嘲笑他,竟然没能一眼认出她。

    沈舒悦微微一怔。他认得她挑眉的神情,还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那人竟然是琼花假扮的。他失笑,探头想要看清楚,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

    沈舒悦闭上眼睛回忆琼花的装扮。她的眼睛变小了,皮肤也失去以往的健康红润,变得粗糙暗黑。除此之外,她的行为举止也彻底变成了男人。她的易容术如此出神入化,他更不能放走她。

    一旁,李冶白明显感觉到,主子的心情变好了。他笑问:“郡王爷,郭将军的哪句话让您这么高兴?”

    “我有高兴吗?”沈舒悦收敛嘴角的笑意,吩咐李冶白,“待会儿你去交代门房,这两天如果有马夫上门找我,不管什么时辰,直接带她来见我。”

    李冶白满心纳闷,看到主子已经闭目养神,不敢细问。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郡王府。

    沈刚迫不及待迎上沈舒悦,嘴里叫嚷:“舒儿,那个郭大东,他是不是得了失心疯?!我和他并没有深仇大恨,他用得着豁出老脸,将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推给文昊吗?”

    “外祖父,您慢慢说。”沈舒悦温和地笑了笑。

    沈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连珠炮式地发问:“舒儿,你给我分析分析,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没有看到,刚才在皇上面前,郭大东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说什么如果文昊不娶姚英娘,他一定和我死磕一辈子。对了,早上又是怎么回事?那个老婆子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是不是兔崽子又干了什么好事?”

    “外祖父,文昊确实是冤枉的。”沈舒悦顿了顿,郑重地问,“二十多年前,您和钱厚淳确实没有交集吗?”

    “他一个芝麻绿豆大的文官,我不过是小小的禁卫军侍卫,我和他能有什么交情?”沈刚想也没想就摇头。

    沈舒悦追问:“那,钱厚淳死的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您还记得吗?”

    “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哪里记得。”沈刚嘟囔一句,想了许久,说道,“如果非要说交集,钱家被抄家那天,我好像撞上了他家的马车。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先皇已经下旨抄家。等到第二天事情传开,我唏嘘了一会儿。如果不是你几次三番问起,我早就忘了那件事。”

    “您还记得当时的细节吗?”沈舒悦询问。

    沈刚摇摇头,反问:“钱厚淳死了那么多年了,那件事和郭大东发疯有什么关系?如果我没有记错,钱厚淳死的时候,郭大东已经随军出征,压根不在京城。”

    “外祖父,您忘了一个人吗?”沈舒悦叹一口气,“钱厚淳的女儿还活着。”

    沈刚一下子就怒了,生气地说:“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搞出来的?他妈的,老子和钱家无冤无仇……她不会是姚英娘吧?”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仿佛陷入了回忆。

    沈舒悦问道:“外祖父,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沈刚皱着眉头说:“如果我没有记错,我差点撞上钱家马车的时候,车上坐着一个女娃,六七岁的模样,还有一个下人模样的男人,有点眼熟。”他想了许久,依旧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那个男人。沈舒悦猜想,沈刚看到的,应该是钱家的下人,带着钱家大小姐投奔赵致远。他追问了当时的几个细节,但都因为年代久远,沈刚无法回答。

    两人闲聊了几句,沈刚突然说道:“对了,刚才出宫的时候,我和郭大东争执了几句,正巧遇到皇上召赵致远入宫,他过来劝我们。我不知道赵致远看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古怪,仿佛突然间认出了郭大东,又马上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沈舒悦侧目。

    沈刚不甚确定地说:“兴许是我看错了,当时郭大东并没有特别的反应。”

    “哦?”沈舒悦饶有兴趣地笑了笑。

    沈刚热切地盯着沈舒悦,问道:“舒儿,你是不是已经有眉目了?”

    沈舒悦保守地回答:“暂时我只能肯定,所有的事情,根源全都在钱厚淳的死。”

    沈刚难掩眼中的失望,低声说:“我行得正、坐得直,不怕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唯一担心的人是文昊。”

    沈舒悦问道:“皇上是什么态度?”

    “皇上能有什么态度。”沈刚叹一口气,“郭大东手握重兵,在军中声望极高,皇上明知道是他无理取闹,也只能和稀泥。”

    沈舒悦叹息:“清官难断家务事。”

    “哪是家务事!”沈刚心中愤懑,“郭大东口口声声,我为了悔婚,不惜谋害姚笙。他既然这么认为,干吗强逼文昊迎娶姚英娘?难道他想让姚英娘嫁给文昊,再伺机报杀父之仇不成?!”

    沈舒悦低头沉吟。确实,结亲不是结仇。

    沈刚追问,“舒儿,到底是谁杀了姚笙?”他举起右手,“我对天发誓,不是我派人杀了他。”

    “我知道,外祖父不是那样的人。”沈舒悦安抚他。

    两人相谈了小半个时辰,下人回禀,皇上微服来访。

    沈刚急道:“我从后门先走,省得皇上误会。”

    沈舒悦笑道:“外祖父,这里是郡王府,哪有皇上不知道的事。”

    沈刚愣了一下,不知道如何接话。

    沈舒悦笑着说:“外祖父与我说的事,又不是什么机密。你担心文昊的婚事,想让我帮忙拿一个主意,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吗?”

    “是,是,是。”沈刚连连点头,“是我的脑子没有转过弯。”他“呵呵”一笑,转身走出大门,对着皇上行了一个礼,故意流露出不情愿的神态。

    皇帝瞥他一眼,半真半假地问:“怎么,这是冲朕生气呢?”

    “微臣不敢。”沈刚再次抱拳行礼。

    “朕还没有说你呢!”皇帝板起脸,“你真是越老越不成体统了。朕的御书房是你们打架的地方吗?你和郭大东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了,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沈刚梗着脖子反驳,“我是皇上亲封的伯爷,总不能让人欺负到头上还要忍气吞声吧!”

    皇上冲沈舒悦抱怨:“瞧瞧,牛脾气又上来了!”

    “微臣哪敢!”沈刚撇过头,嘀嘀咕咕说,“这事儿追根究底还得怨皇上。当年,如果不是皇上骗我喝酒,硬要赏我美人儿,我怎么会生出那个小兔崽子,整天不让人省心。”

    “啧!”皇帝转头瞪他,“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你一个大男人,如果你不愿意,难不成还能被女人强了?”

    “正因为是我稀里糊涂没能守住,以后去了下面,我都不知道怎么向悠悠她娘解释。”沈刚唉声叹气,低声埋怨皇帝,“说来说去,事情的起因都是皇上……”

    “滚回家去!”皇帝怒斥一声,恨不得朝沈刚的屁股踹上一脚。

    须臾,沈舒悦把皇帝请入屋内,又让李冶白守在门外,这才低声问:“皇上特意出宫找我,是不是为了赵致远的事?”

    “你都知道了?”皇帝侧目。

    “是。”沈舒悦点头,“刚才外祖父无意间提起,皇上召赵致远入宫了。”

    皇帝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

    沈舒悦答道:“从已知的情报分析,赵致远一家确实没有可疑。不过——”他话锋一转,“关于钱厚淳一案,恐怕还有内情。”

    “哦?”皇帝皱起眉头,“那件事过去二十多年了,能有什么内幕?”

    沈舒悦斟酌了一下措辞,问道:“皇上是否记得,幽王表哥初任蟠螭司督主的时候,处死了一名西梁国细作?”

    “所以呢?”

    沈舒悦回答:“我怀疑,钱厚淳的女儿一直想要找出另一名细作,才会惹出这么多事。”

    皇帝惊问:“就是你上次说的西梁细作?你有怀疑对象了吗?”

    沈舒悦意味深长地说:“皇上,无论谁是潜伏二十余年的西梁国细作,关键不是真相,而是结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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