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悦半跪在地上,低头注视琼花,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腕。琼花跪坐在地上,仰头望着沈舒悦,嘴唇与嘴唇的距离不足一寸。
皎洁的月光从墨蓝色的天空倾泻而下,仿佛在他们身上镀了一层朦胧的银光。他们就像深情注视彼此的小情侣,目光如藤蔓一般纠结缠绕。月光下,沈舒悦再次感受到少女独有的温热气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接话。他努力压抑呼吸,却压不下脸上的热气。男女之间的微妙气氛,于他而言太陌生了。
琼花巧笑嫣然,半真半假地说:“你想得到我,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你是悦兮公子,你愿意成为我的裙下之臣,是我的荣幸。”
沈舒悦下意识盯着她的嘴唇。她没有抹胭脂,嘴唇是粉红色的,就像春日盛开的桃花。他的喉咙一阵干痒,急忙移开视线,从她右脚的靴子内拔出匕首,随手扔在一旁。他笑着说:“上一次被你挟持,是我大意了,这次我可不会上当。”
琼花诘问:“怎么,害怕了?”
“倒也不是,毕竟你才是阶下囚。”沈舒悦笑了笑,转而说道,“我们之间,总要有人退一步,不然我们僵持到明天也不会有结果。不如这样吧,只要你让我相信,你刚才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我就放了你。”
“什么肺腑之言?”琼花明知故问,忍不住暗暗打量他。沈舒悦的表情太过冷静,难道他没有对她动心,是她看错了?
沈舒悦故意倾身凑近她,低声呢喃:“就是你刚才说的‘裙下之臣’。你应该知道,想要魅惑别人,最重要的是,让对方相信你是真心的。”他用指尖描绘她的脸型,“柳儿姑娘虽然受你指使,但她好歹让我看到了她的‘真心’,你呢?你的真心在哪里?”
琼花呼吸一窒。他的指尖略带凉意,每每滑过她的肌肤,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硬着头皮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真心’?”
“让我想一想。”沈舒悦假装侧头思量,故意用眼角的余光偷瞄她,仿佛正在思量所谓的“真心”。
琼花把他的小动作看得分明,又不能发作,只能任由他捏着自己的下巴。
沈舒悦自言自语一般说,“你不遗余力地教唆柳儿,甚至教授她如何在我面前一件一件脱去衣服。你的‘真心’至少应该比她真诚吧?”
“好!”琼花巧笑嫣然,看着他的眼睛说,“男欢女爱与其讲‘真心’,不如讲‘感觉’。”她抓住他的手掌,猛地按在自己的胸口,手心覆盖他的手背。
沈舒悦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抽回右手。
“有感觉吗?”琼花“咯咯”娇笑,“你看,这儿月光皎洁,青草漫漫,我们在这里春风一度也不错。你想欣赏我自己宽衣解带,还是你亲自动手?”
沈舒悦十分尴尬,可是手心的触感又是那么清晰,他的心中竟然生出一丝陌生的渴望。他顺着她的话说:“都可以。不过今天毕竟是我们的第一次,你确定要在这里吗?”
“咱们只是春风一度,你可不要得陇望蜀!”琼花媚笑着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你让他们全都背过身去。”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沈舒悦心下了然,知道琼花即将再次挟持他。他对着青衫等人挥挥手。
一旁,青衫和李冶白早已目瞪口呆。按照原本的计划,一旦琼花拒绝归顺蟠螭司,即刻将她斩杀。主子为什么突然改变了计划?
青衫想要提醒沈舒悦,琼花的右手藏着一枚暗器,却被沈舒悦横了一眼。他讪讪地转过身去。就在青衫转身的瞬间,琼花沉下了脸,用银针抵住沈舒悦的脖子,冷声命令:“不许动!”
“郡王爷!”李冶白失声尖叫。
“所有的人,往后退。”琼花大声呵斥众人,“我可不想失手伤了悦兮公子。”
沈舒悦配合着琼花的动作,慢慢站起身,悄悄对着青衫摇头。他故作失望,对着琼花说:“你果然只是虚情假意。”
琼花依旧和上次一样,费力地惦着脚尖站在沈舒悦身后,一只手肘卡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抓着银针,抵住他的咽喉。她挟持沈舒悦朝校场的大门退去,戒备地盯着青衫等人。
不多会儿,众人走到大门口,琼花在沈舒悦耳边低语:“下次再见,我一定砍了你的右手!”
沈舒悦失笑,委屈地辩驳:“是你抓着我的手,我的右手才摸到你的……”
“闭嘴!”琼花奋力一推,沈舒悦跌跌撞撞朝青衫撞去。她越想越不甘心,手指轻轻一弹,银针刺入了沈舒悦的肩膀。
沈舒悦顾不得疼痛,急促地命令青衫:“让她走。”他推开青衫和李冶白,对着琼花的背影大叫,“明天下午申时,我在雅乐阁等你!”
琼花本来不想回应,可她实在气不过,转身讥讽沈舒悦:“怎么,悦兮公子迫不及待想让我砍了你的右手?”
沈舒悦站直身体,高声说:“那里是闹市,申时正是宾客云集的时候,蟠螭司不可能在那里抓捕人犯。”
“你一个人慢慢等吧!”琼花转身离去。
沈舒悦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这才拔出肩膀的银针,捂住伤口轻呼:“真疼。”随即,他吩咐青衫,“让他们都撤了吧。”
青衫点点头,一声令下,草丛中冒出四名身穿草绿色衣服的男人。他们身上绑着杂草,个个神情肃穆,恭敬地冲沈舒悦行礼,眨眼间就消失了。
原来,旧校场表面上早已荒废,实际上一直是蟠螭司的训练场。这里的青草特别茂盛,也是因为有专人养护。这四人天没亮就潜伏在草丛中,不吃不喝只等沈舒悦一声令下。对于情报机构的密探来说,“潜伏”是一项十分重要的技能,这里一直是蟠螭司的专项训练场。沈舒悦确实计划斩杀琼花,才会命人潜伏于此,结果他又一次放走了她。他走入草丛,弯腰拿起一个东西,是琼花的发簪。她与青衫缠斗的时候,发簪不小心掉了出来。
他手举发簪,对着月光照了照,银色的花瓣熠熠生辉,朱红色的花蕊鲜艳夺目。沈舒悦轻轻勾起嘴角,自言自语:“罗刹门规矩,物在人在、物亡人亡。明天,你要怎么夺回你的信物呢?”
半个时辰后,马车返回郡王府。沈舒悦没有通知御医,只让青衫替他上了药。李冶白忧心忡忡,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沈舒悦收起琼花的发簪,吩咐李冶白:“把那两幅画拿来。”
“哪两幅画?”李冶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沈舒悦尴尬地解释:“就是你收起来的那两幅。”
李冶白回过神,赶忙拿来琼花讥讽沈舒悦的那两幅画,把它们平铺在桌子上。
沈舒悦看着画纸笑了起来。
李冶白小心翼翼地问:“郡王爷,这两幅画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沈舒悦拿起病弱青年焦急等待的简笔画,“这一幅,画得很传神。”说罢,他又拿起另一幅,很是嫌弃地摇了摇头,他放下画纸,执笔在纸上略作修饰,嘴角挂着暧昧不明的浅笑。
李冶白越加疑惑,又不敢细问。他悄然退出房间,站在廊下轻声呼唤:“青衫,你在哪里?”
青衫跳下屋檐,问道:“公子有事吩咐?”
“青衫,我问你。”李冶白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袖,“郡王爷的伤到底有没有大碍?”
青衫甩开他的手,回道:“我刚才就说过了,银针上面没有毒。”
李冶白愤愤地说:“可是那么长一根银针,硬生生扎进去一大半……那妖女也太歹毒了,郡王爷几次三番放过她……”
青衫忍不住替琼花辩白:“血蒾并不知道,公子故意放过她。”
“你到底站在哪边?”李冶白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青衫笑了笑,朝沈舒悦的房间看一眼,小声问道:“刚才在旧校场……公子该不会喜欢上血蒾……男人喜欢女人那种……”
“怎么可能!”李冶白断然摇头,“郡王爷不会喜欢任何人,更不要说罗刹门的女杀手。实话告诉你吧,是皇上要求郡王爷招降罗刹门,郡王爷就是逗逗那个妖女罢了。”他说得又急又快,最后就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确信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主子那么靠近一个女人,也是他第一次发现,主子竟然那么心慈手软,还有他的笑容、他眼中的神采……
他急忙摒除脑海中的想法,反过来指责青衫:“你不要瞎猜了,郡王爷一再强调,如果妖女不愿意背叛罗刹门,我们只能杀了她。明天你见机行事,这一次决不能让妖女伤了郡王爷。”
青衫奇怪地看他一眼,随意点点头,跃上了屋檐。
当晚,沈舒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不时举起右手,在黑暗中盯着自己的掌心。他第一次碰触女人的身体,虽然隔着衣裳,手心的触感却分外清晰。他可以感觉到,琼花拼命想要活着。除了背叛罗刹门,她愿意用任何代价换取“活着”两个字。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别说与他虚情假意,就是让她学狗叫,她也愿意吧?
“活着”对她而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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