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高耸幽深,殿宇巍峨,深蓝的天际垂落,繁星点点。景仁宫灯火辉煌,却寂寂无声。殿外黑压压跪了满庭院的宫人,皇后见吴书来站在阶下,知道皇上来了,略略整了整衣冠,便疾步入内。
娴妃侧卧在床榻上,满脸泪痕,哭得气堵抽噎。皇帝穿着明黄团云暗花缎袍子,眼含悲痛,依坐在床边,柔声喃语着什么,见皇后进来,面色渐渐凝重,道:“朕宣了你好几次。”
皇后忙解释道:“臣妾一直在寿康宫陪太后说话,回到寝宫,方知道娴妃出事。”她屈膝请了安,皇帝听她说是去了寿康宫,脸上稍有霁色,道:“此事涉及皇嗣,若发现有人在其中故弄玄虚,朕绝不轻饶!”
娴妃悲恸,极力忍住哭泣,道:“皇上一定要为臣妾做主。”皇帝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喃道:“你尽管放心罢。”皇后从未见过皇帝如此温言软语,眉头不由微微一皱,她怕心思藏不住,便用素帕抹了抹眼角,朝娴妃道:“让你受苦了。”
皇帝见皇后一身凤穿牡丹蓝绸宫袍,戴着旗头,神色匆匆,显然是从寿康宫出来,还没来得及歇息,便道:“坐吧。”有伶俐的宫女忙搬了梨花凳来,皇后坐在床榻前,惋惜道:“臣妾午时来看望娴妃时,还好好儿,不知怎么就...”
娴妃目光一凛,似想起了什么,忽而道:“定是吃了苏贵人送的酸梅子。”皇帝神色骤变,不消半刻,又淡然如常,问:“怎么回事?”
皇后坐着不说话,只是默默无语。娴妃心里如被油煎,哪里顾得及瞧人脸色,忿忿泣声道:“午后苏贵人遣宫女送来两屉酸梅子,臣妾吃着合胃口,便多吃了些。如今想想,臣妾就是吃了酸梅子后,才觉肚子不舒服。”
数盏掐丝珐琅寿字蜡台高高置于案几,晕黄的火光艳艳闪烁,映在皇帝脸上,晦暗不明。皇后见他目光寒烈,不由得掠过一丝惶恐,低声道:“苏贵人性子纯静,举止娴雅,不像是下作之人。”皇帝这才开口,道:“像不像,查清楚就知道了。”
青橙吃过晚点心,与海安在灯下拾了针线绣手帕。海安笑道:“主子清雅,绣的莲花也极有神韵。”青橙脖酸眼涩,仰了仰头,道:“什么神韵不神韵,无非是种花色,谁绣不都一样么。”说话间,尔绮端了两碟刚切开的香橙进屋,道:“夜里黑,主子别伤了眼睛。”稍顿,又笑:“皇后娘娘赏的香橙,主子尝尝鲜。”青橙吃过橙子,净了手脸,吩咐道:“你拿两个赏给守夜的宫人罢。”尔绮应了,收了碟子出去。
到亥时初分,青橙方搁下针线,卸了朱钗,准备安寝。忽听外头隐约传来杂乱之声,便推开窗户看了看,不想一时又静了下来。她见如弦如勾的明月垂于飞檐,星子如随手撒落的珍珠般,熠熠生彩,遂道:“晚上不必关窗户了...”一回身,却愣在了原地。
皇帝道:“夜深寒凉,小心得伤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