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膳,青橙立在廊下瞧着宫人堆雪,见他们说趣打闹,言笑晏晏,心里也渐渐舒坦几分。海安取了白铜暖炉,用蜜蜡黄折枝纹棉罩子裹着,递到青橙怀里。她道:“主子站一会子就进屋里罢,外头冷得慌。”青橙抿唇一笑,如雪中凌冽绽放的红梅,笑靥光华,道:“你也跟她们玩去,别只顾着我。”
海安心思一转,道:“主子想不想试试?”她见青橙近日总是闷闷,膳食也吃得不好,便想逗她乐一乐。青橙神情间露出向往之色,稍纵即逝,终是淡淡道:“算了罢,叫人瞧见,只说我没得规矩了。”说完,更觉烦躁难忍,便回身往屋里去。
到了掌灯时分,青橙犹还未用膳,海安心里着急,亲自端了碗红豆梗米粥上前,劝慰道:“主子,吃点粥罢,奴婢亲自熬煮的,炖得极烂。”青橙侧身歪在炕上,动也未动,低声道:“我不饿。”海安将食盘搁在大案上,悄声问:“主子是不是挂念皇上?”
青橙并不回话,依旧朝里歪着,半声不吭。
海安又道:“主子既挂念皇上,为何不去养心殿请安呢?”她见青橙裹在绸被中的身子微微一颤,便笑道:“说不定,皇上正等着您去看望哩。”青橙从被堆里坐起,海安忙捡了墨青色的外褂子披在她的肩上,道:“主子喝了粥,不如去养心殿走一遭罢。”
青橙犹自发愣,许久方道:“海安。”
海安应了一声,静静的立着,听她说话。青橙又道:“你说,皇上是真心喜欢我么?”海安情思顿了顿,心下惘然,脸上却依旧笑道:“那是自然,皇上若不喜欢主子,就不会晋主子品阶,也不会给这样大的宫殿让主子一人住。”青橙晃了晃脸,似乎在摇头,又似乎在点头。她眉头凝结,忆及往日皇帝待自己的种种,又想到今儿在长春宫他竟正眼都未瞧自己,只觉心头一凉,愁苦不安。
勉强用了半碗粥,重新盥洗过,青橙坐了轿子往养心殿请安。天色暗黑,略有雪光,吴书来正巧从西暖阁出来,遥遥望去,见有几盏宫灯在殿前行走,便伫足候着。他以为是娴妃或是高贵妃,平素除了两位妃子会无事来养心殿,其她人没有宣召是万万不敢的。
行得近了,才知是贵人的仪仗轿子。依着礼,他上前打了个千秋,道:“贵人吉祥。”青橙从不摆架子,怯怯问:“皇上在做什么?可有闲空?”吴书来不紧不慢道:“皇上正在批奏折。”若问有没有闲空,他也说不得准。这几日皇帝冷落苏贵人,他可是瞧着眼里,其中曲直,他虽不敢揣测圣意,但也能略知一二。
吴书来道:“奴才这就去禀告皇上。”才转了身,却又听青橙道:“不必了。”她从海安手里接过一钵子红豆粳米粥,递与吴书来,吩咐道:“皇上要吃时,先让人热一热方好。”说完,就折身上了轿。吴书来手里端着粥,立在帘外,进退维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