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烟下午又醒来一回,坚持要去做伤情鉴定。
她行动还不是很方便,站起来很快就会觉得头晕,看护便从护士站借来轮椅,推着她去做检查。
全面的检查报告要等明天才能出来,回到病房后,看护问她晚饭想吃点什么。
这两天顾烟是没有食欲的,加上手术才结束不久,能吃的只有少量流食,她摇摇头,“我不饿。”
“才做过手术的身子得好好养着,不吃怎么行啊?”看护有点发愁,想起什么,又问她:“对了,江先生让我问您,您想不想见您妈妈?”
顾烟眼睫垂了下去,这一天她没有见到江时羿,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她那些话生气走了。
可能性很大,江大少爷的脾气,她是最清楚的,他从来不会做碰冷钉子的事儿,也不看任何人脸色,可昨晚她却对他说了那么尖锐的话。
问他为什么不去死,又直白地说不想见他,要他走。
好半天,她才又摇头,“过几天吧。”
陈秀梅会让她神经紧绷,而她现在需要尽快恢复,养精蓄锐准备报警的事情。
就算律师说如果那男人受了危及生命的重伤,那么不能确保给她以正当防卫辩护一定可以成功,她也还是想要搏一搏,总不能白白吃这个亏。
江时羿是靠不住了,事关许鸢,他一定不会站在她这边,她只能靠自己。
念及此,她主动和看护说:“有小米粥吗?我想吃。”
饭后顾烟很快就觉得疲累,沉睡过去,而江时羿在快十点时又来了一趟。
看护和他说了顾烟下午做伤情鉴定的事,他说:“明天报告出来,你拍照片发给我。”
看护应下,他又问:“她饭吃得怎么样?”
医生之前就告诉他,顾烟失血过多,术后需要有规律的进补。
说到这个看护皱了皱眉,“其实还可以,但是吧,女人这妇科毛病术后应该喝点红糖小米粥的,食堂没有,只能买到最简单那种小米粥,枣都不放一颗。”
看护大婶显然很有经验,“您看太太那个小脸白的,一点血色没有,光吃这些东西哪儿成?不然我明天买东西过来做吧,这高级病房里有厨房,自己做的总比外面买的强。”
江时羿想了想说:“你把材料和做法写给我,我来做。”
看护大婶愣了下,显然是没想到面前这个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男人会做饭,旋即她笑说:“您这么关心太太,为什么总在她睡着的时候过来?等她清醒时来,还能说说话。”
江时羿轻扯了下唇角没说话,他现在出现在病房,估计只能加重顾烟的病情,他想等她稍微平复一下心情,身体状态稳定一点再和她见面。
在他设想中,粥这种东西,应该是没什么难度的,毕竟是将食材洗干净放电饭煲就能自动做出来的东西,但是——
他忘了,他现在只有一只手能自由活动。
第二天早晨,他在家中的厨房里,用一只右手笨手笨脚地淘米,然后险些在滤水的时候将一锅小米扣进水槽。
要清洗的食材还有红枣,枸杞和桂圆,他折腾完,居然出了一身汗,给电饭煲设置定时后,他靠着流理台,长长呼出一口气。
忽然之间,他想起,过去一年多,顾烟坚持不肯雇保姆或者厨子,时常都是她在这里忙碌,她似乎很讲究吃,每一餐一饭都精心对待。
他现在站着的地方,是她时常站着的位置,他此刻的所见,就是过去一年里很多时候她眼中的世界,侧过脸,能看到外面的客厅,这是他们的家。
其实那样过下去本来也不错的,他突然想,要是没有发生这一切就好了。
许鸢没有回国,他没有提离婚,他没有因为和许鸢吵架心情不好去酒吧喝酒,没有被人下药,这样,顾烟也就不会受到伤害。
然而如今,伤害已然造成,他除了弥补,别无他法,他想要将他们的生活拉回从前的轨道去,当他在医院看到苍白虚弱的顾烟,他就知道他不能不管她。
既然无法放手,那就坦然面对,歉疚也好,责任也好,他已经不想去计较她是为了钱还是报复才嫁给他了,反正两个人已经是确确实实的夫妻,他觉得这样过下去也不是不行,许鸢的事情他可以等真相水落石出再另做安排。
他去了书房,翻出自己用来做备份的离婚协议,撕掉扔进了垃圾箱,然后将电脑里的原件也直接永久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