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情止乎礼’,这两句话回去后好好体会。没有成亲之前,可以任性任性;成亲后,或者婚事定下来,就要准备好承担一个当家爷们的担子。不能骄纵自己的缺点,也不能放纵自己的私情……”
弘时一开始没听懂,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比跟着他好吗?可他瞬间反应过来,他又自以为是地拿自己的身份考虑。
为了他的身份进府,还是“真情”吗?进府后不适应府里的规矩,那就是好吗?弘时一边听一边哭,越是反省自己,越是哭得稀里哗啦,那个凄惨。
等四爷说完,“扑通”一声跪下。
“阿玛——儿子知道错了。”
“儿子真的明白了,再也不会了。”
弘时哭得悲切,痛彻心扉。心里的不舍、伤心等等去掉了大半儿,内心里只感到无比的愧疚和悔恨。
明明大姐姐后来和他说过,她嫁了人,做了当家主母,才知道嫡额涅的大度多么难得。要他将来不要听额涅的那一套,好好对待正妻福晋,好好过日子,他怎么就糊涂了那?
明明他和小伙伴们相处,也隐约知道其他府里的妻妾混乱情况,为何还会犯糊涂?
明明他的生活和教导告诉他,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
“阿玛,儿子知道错了。儿子将来一定和福晋好好过日子,一家和乐,一起孝顺阿玛和嫡额涅。”
弘时是真的知道错了,因为这件事情引发的一切,到此结束。还剩下的小伤口,只能是靠时间来愈合,毕竟是少年人情窦初开,动了真感情。
四爷放下心,对将来教导“爱美”的儿子弘晙,有了更多信心。
只是四爷有此发现弘时性情中的“敏感胆小”,默默打算找机会和皇上提一提,给弘时指婚的时候,找一个性情好一点聪慧一点的姑娘。
弘晙当然不知道他阿玛和他三哥的一番谈心,也不知道他阿玛说着不管他看美人,其实早就准备将来怎么“教导”他。
忙乎完自己的事情,在阿玛、额涅的催促下上床睡觉,一大早起来用完早膳准备出门给九叔送行,一连看了他三哥好几眼。
弘晙敏锐地察觉,他三哥,好像一夜之间,有了一点点变化?
而且他三哥,还郑重地和他道谢。
弘晙好奇。
三哥好像不大开心,但又好像是,大人口中的“长大了”?
“三哥,你怎么了?”弘晙阿哥的大眼睛炯炯有神,摆开一副听故事的架势。
弘时瞧着四弟,再瞧瞧四弟身边的五弟、六弟、小妹妹,笑得温润如玉。
今天,他被这样纯净的四双眼睛一起看着,没有心虚。
“三哥想通了。”笑容平静,语气也是稳重。
“之前是三哥犯糊涂,幸得四弟帮忙。”
弘晙:“……”
三哥你到底怎么了?
弘晙蒙圈儿,弘历、弘昼、雅南也学四哥的样子,嘴巴张大,眼睛呆愣,看向三哥。
三哥·弘时……招架不住,可又说不出来。
一个个的,都学得鬼灵精怪,四爷一眼看到,板住脸直接就是一句:“你们三哥长大了,有长大了的事情。等你们长到你们三哥这么大,就知道了。”
弘晙:“……”
弘晙阿哥认为,古今中外的大人们敷衍小孩子的话中,高居榜首的就是这么一句:“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弘晙阿哥那个不服气。而且,明明他三哥都说了,他有帮忙,阿玛还说他小孩子不懂。
四爷……儿子眼里的控诉简直要实质化,四爷觉得他也招架不住。
掏出来怀表看看时间,一本正经地说道:“赶紧出发。”
弘晙……直接冲他阿玛做一个小鬼脸,接着就是弘历、弘昼、雅南,然后在他阿玛抬脚要踹屁股的威胁下小跑到马车边上,踩着脚蹬互相帮助着爬进马车。
弘时笑着摇头,扶着也要自己上马车的小妹妹进去车厢,笑着“教训”一句。
“不得调皮。”
“知道,三哥。”这是带头调皮的弘晙阿哥。
“知道,三哥。”这是紧跟四哥脚步,异口同声的弘历、弘昼、雅南。
三哥·弘时小小的无奈,笑容里更多的是宠溺。
“今天风大,脑袋不要伸出马车。”
“明白。”
响亮清脆的四重奏,欢快活泼。弘时忍不住又笑出来,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豁达和释怀,眉眼间的那丝丝郁闷之色减缓。
另两辆马车上的四爷和四福晋看到,都是暗自点头。送他们出门的人,年侧福晋等人是高兴于孩子们的健康活泛,感情好,唯有李侧福晋是高兴地抹眼泪。
辰时正,四爷进宫,四福晋领着一家人乘坐马车直奔九阿哥府。
晴空万里、朝霞灿烂,还有阵阵南风吹着,对于出海的人来说,是“一路顺风”的的大好天气,也是一个好兆头,但对于出海的人,送行的人来说,总是有说不尽的离别愁。
九阿哥胤禟进宫,和其他出海的人一起,三跪九叩拜别皇上,太后娘娘。又单独进内宫,给他亲额涅行大礼,再回来给宗室亲族们行礼,给他的哥哥们行礼,接受弟弟们的行礼,其他人的行礼……
九阿哥胤禟没哭,其他人也都没哭,就是宜妃娘娘也没哭。
“既要建功立业,就拿出真本事。额涅等你回来。”
“儿子谨记额涅教诲。”
胤禟一身正式的阿哥朝服,慢慢从额涅的宫殿里退出来,走到门口又跪下来给他额涅“砰砰砰”磕头……
朝服大妆的宜妃娘娘,姿态端正,脊背挺直,目光紧紧地盯着儿子的背影,耳朵听着儿子的脚步声。
面色严肃,眼神严肃,和宫里的妃嫔们送儿子们上战场的模样,一样。唯有交椅的扶手的上,长袍下的胳膊,微微颤抖,
家国天下,临到头上,每一个做母亲的都只有一个念头,让孩子走的没有后顾之忧。
而胤禟,重任担在肩膀上的一刻起,就不再有代表懦弱的泪水。
皇上送他们一行人送到正阳门、出外城,在郊外又受了一番大礼,眼望一个个年轻坚定的面孔,眼望他的九儿子,实在受不住伤心,在胤祉、胤禛、胤禩……的劝说下起驾回宫。
鼓乐声中,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朝天津卫而来;九阿哥府里,听说大队人马出了外城,也赶紧擦擦泪水,乘坐马车朝天津卫码头赶。
“他在的时候,我天天烦他……可他这一下子走了,我的心也空了。”
“这些日子,我就想,我不如陪他一起去好了……省的在家里……”
九福晋一边哭一边絮叨,她在早上送走九阿哥胤禟进宫后,整个人就崩溃了。出海,海上是什么地方?异国他乡是什么地方?一走几年,是死是活家里人也不知道。
四福晋等一干妯娌陪着九福晋哭一场,此刻听着九福晋的哭诉,也都跟着抹眼泪。
夫妻就这么回事吧,说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可真有事情了,夫妻就是夫妻,类似亲人一样骨血相融,打断骨头连着筋。
三福晋擦擦眼泪,劝说道:“家里的大小孩子,一大摊子事情,都要你操持。有你在,九弟才能走得这般无牵无挂。”
“他信你。你要打起来精神。”
四福晋握住九弟妹的手,也是劝说:“弟妹相信九弟。我们都相信九弟。”
九福晋静静地看着四嫂。
四嫂在四哥南下后,就是这样操持雍亲王府吗?
她是妻子,她想陪丈夫去。可她是九福晋,她不能任性,九福晋一时间更为伤心。
其他人也都听明白,都默默的不说话,七福晋突然开口:“九弟妹要出海,那我们哪天就出海看看。”
“弟妹也想去喀尔喀看看。”
…………
其他人都是呆愣,八福晋先“快人快语”:“七嫂说得太对了。那海外的人,虽然红毛绿眼睛的,可也吃五谷杂粮,和我们一样的肉体凡胎,不怕。”
“四嫂去了那个苏禄群岛,也没瘦一点。”
接着是十福晋:“去喀尔喀好,科尔沁也好,蒙古的风景,和承德完全不一样。嫂嫂弟妹们都还没去过科尔沁,哪天有机会,我带嫂嫂弟妹们去。”
一时间偌大的马车里安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