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也没有。
声音也是破天荒的,和和气气的。
“自去年本王来到广东省,一直受到广东省人的热情招待,本王很感谢。本王走访广东各个州县,亲自视察田地,和农人交谈,和匠人说话,和商人商议如何更好地做外贸……”
“说本心话,本王非常喜欢广东,对广东的未来非常看好。本王的弟弟、妻子、儿子,来到广东,也是喜欢,也都希望广东越来越好……”
众人……
“不敢当,万万不敢当四爷的感谢。”
众人都是一脸愧色。
又是眼泪花花地磕头。
四爷去年来到广东查封英吉利的东印度公司,普及鸦片酊的危害,却遭受一些流言构陷,他们都记得,想起来就汗颜。
四爷病了困在广东,他们也没出什么力气。可四爷领着一家人回来广东没几天,四福晋就遭遇刺杀。
本来他们心里还有对四爷的怨气撑着只心疼小四阿哥受到惊吓,此时此刻面对四爷平静的面容,却是真实地感到无地自容。
“是我们对不起四爷。”
“是我们糊涂。”
说着说着,更能哭。
这个事情,四爷真要追究起来,给“那些人”一个“以上犯下谋反”的罪名,“那些人”也只能受着,何来的冤屈?
四福晋是皇上的四儿媳妇,大清国的雍亲王妃,是四爷的妻子,小四阿哥的额涅。四福晋来到广东,整顿慈幼院,爱护老幼妇孺,兴办学堂和作坊……他们,真是鬼迷了心窍。
即使知道依照四爷的防护能力,四福晋不会出事,可,四福晋在广东受到行刺,是不争的事实,而他们,作为广东的本地人……
“是他们犯了罪,该按照大清律例狠狠地罚。”
“是我们鬼迷心窍,是我们……”
一边哭,还是一边磕头。
弘晙……
扎拉丰阿、老人家、陈都司等人……
然而四爷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
“本王很高兴,诸位可以认识到真实情况。本王一直希望我们大清国河清海晏,家家户户安居乐业,老幼妇孺皆有所养……”
“为了尽可能地达到这个目标,我们定下律法,定下规矩,定下忠孝之道,仁义礼仪……犯罪的人,要按律受罚,犯错的人,也要按规矩来办……”
“应该,应该。”
“是我们糊涂。”
可不是糊涂了吗?四爷要是往常的钦差大臣那样高高在上,不关心百姓死活,不按律法和规矩办事,他们哪里来的胆子和四爷抗拒到现在?
你说这不是犯贱吗?
一时间,众人都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大老爷们的,和小娃娃一样哭,一样做派,弘晙等人都是看得稀奇,眼睛瞪得老大。
四爷……
保持住表情不变,语气不变。
“此事自有刑部来人按照《大清律例》做出处决,本王相信,朗朗乾坤,必有公道。”
“刚刚本王听诸位的哭诉,听明白了,也有很多问题。自从本王来到广东,对广东的人,广东的形势,可以说非常了解。对诸位的情况,也都有一定的了解。敢问诸位,你们对广东,可有了解?”
说到这个,众人的神色就是一震。
“回四爷,我们广东是‘天子南库’。”
“回四爷,我们广东不是蛮夷之地,文化兴盛,富裕兴旺。”
“回四爷,我们广东人很淳朴善良,四爷一声招呼,广东兵绝对没有怂的。”
…………
一人一句,都是可劲儿地夸,生怕四爷认为广东人不知感恩不堪教化,来一个“啥政策”,比如关闭官方港口啥的。
四爷……
还是镇定如山。
却是沉默不语。
气氛一时凝固,所有人都提起心。
哪里说得不对?
弘晙阿哥看他们迷茫的样子,突然心里有气。
赵弘灿、年希尧等人反应过来,都是叹气。
过了好一会儿,气氛压抑到极点,有人绷不住要晕过去的时候,四爷终于开口。
“诸位所言,本王来到广东办差,深有感触,也很是因为广东骄傲。可这只是广东其中一个方面,广东作为你们的家乡,相信你们比本王了解。”
“我们……我们……”最靠近四爷的几个士绅胖老头喃喃自语,都还是迷茫。
脸上还有泪水斑斑,四爷看着,心里也是叹气。
“整个广东省,富户占据大量土地,甚至占据沟渠湖泊,农人没有土地,没有手艺,还受困于户籍不能出门做工……他们是你们的同乡,是你们的同胞。”
“这是根据你们口中,按律纳税,每次捐纳的情况下。还有很多,借着各种手段关系,迫使农户将土地‘自愿’卖给你们,需要本王一一说明?”
“秀才、举人、进士、名下本应该有多少土地属于免税,也需要本王一一说明?”
…………
全场寂静。
四爷说到最后,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杀气。
士绅豪商们呆滞,有些农人想起自家土地当初被迫卖出去的情况,放声大哭。
没有沟渠浇水,庄稼颗粒无收,没钱交税,只能卖地……
苦啊,可是无人给他们做主,满腹苦水历来只能朝肚子里流。
“四爷……四爷……我们苦,我们苦……四爷……”
“我家……被迫卖地,明明八两银子一亩的好地,求着富户买下来,只能买六两……四爷……我不是卖地的不孝子……四爷……”
一个个农人、渔民,哭得摧心剖肝、呼天号地。
哭声里有多少冤屈、怨恨、痛苦……听得所有人心里恻然,跟着抹眼泪。
哭声响在空旷的广场上,响在每一个人士绅麻木的心里,似是暮鼓晨钟。
苦,苦,苦!
淳朴善良的农人,积攒了几辈子,几十年的苦,和广东的大海一样深重的苦难,让他们苦不堪言,还要扬起笑脸讨好所有的达官贵人……怎么不苦?
他们作为“达官贵人”,要怎么样对待他们?
难道要把他们都赶尽杀绝吗?
一时间,大家都沉思。
赵弘灿等人都是叹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唇亡齿寒”等等。
弘晙听着他们的哭声,眼泪也出来,吸吸小鼻子,却是莫名想到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
今天夜里的谈话,让所有人思考。
就连小系统也有模有样地感叹一句,“祖祖辈辈劳筋苦骨地侍弄庄稼,侍弄家里的几亩土地,遇到天灾,咬紧牙关卖儿女也没有卖的土地,那是他们的命根子……”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人的大袖子里,有倒着的筒子,类似口袋。
勐养、木邦、陇川……,都是云南和缅甸边境。大致这样:一开始都是明朝地盘,后来缅甸攻占,清兵进关南下的时候,名义上收服;再后来乾隆南征,彻底把云南纳入版图,同样损失巨大,还失去大将明瑞。感谢在2020-03-14 14:21:39~2020-03-15 10:2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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