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楚声。楚声出示蒋夫人之信函。众人看了,方信为真。夜间有军备北上,楚声得以搭车同行。
次日至汉口火车站。车站内外挤满难民,惶惶然或坐或立,不下万人。余楚声欲雇车离去,忽见数十名孩童于街边群殴。余楚声上前劝阻,顽童脱口便骂。宝莲猛喝一声,众皆震骇。楚声道:“何故互殴?”顽童道:“争食而已。”楚声道:“战乱之时,勿在街头流连,可速归家。”众孩童皆笑,道:“我等离家千里之遥,如何归家?况家中为东洋鬼所据,片瓦不存,如何安身?”余楚声怔然无语。宝莲从旁催道:“乱世之时,观世音做不得,可速去。”楚声道:“你我千里而来,正为此辈,如何就去。蒋夫人函中言汉口设有临时保育院。你我何不带难童至临时保育院?”宝莲无奈,只好带着十数名难童寻找临时保育院。
余楚声紧随其后,见一男孩牵着女孩行走,怜悯道:“几岁了?”男孩道:“十岁。”楚声道:“女孩几岁?”男孩道:“我妹子八岁了。”女孩抬头道:“我七岁半,叫桃桃,我哥叫福来。”楚声道:“父母在何处?”桃桃道:“淹死了,哥哥带着我逃难。”楚声怆然无语。桃桃道:“太太,你买丫环么?”楚声讶然道:“何出此言?”桃桃道:“太太给我饭吃,我做太太的丫环,我能侍候你。我哥做你家男佣,可以挑水做饭。这样我兄妹就不用逃难了。”楚声道:“我送你兄妹至学校,有饭吃,有书读。”桃桃道:“东洋鬼找得到么?”楚声道:“那是安全之处,东洋鬼找不见。”众孩童听了,皆欢呼雀跃。
余楚声等众至临时保育院,一女士出门相迎。楚声道:“本人余楚声,乃奉蒋夫人之命而来。”那人大喜道:“我乃李昆源,特来迎接谢夫人。谢夫人乃抗日巾帼,海内闻名,昆源深为敬佩。”言罢,即请众人入内;又请老师安顿众难童。李昆源道:“适逢周恩来先生到此看望难童,可以一见。”又带楚声与宝莲至客室。忽见两人起身相迎。李昆源道:“此乃周恩来先生、邓颖超女士。”余楚声惊喜道:“昌儒曾言及周先生,深佩先生君子之风。”又敬邓颖超以长辈之礼。周恩来知来人为余楚声,不觉百感交集,道:“自昌儒离我而去,不胜挂念。忆昔南昌兵败,昌儒不辞劳苦,来往斡旋。因痛手足相残,曾扪心大恸。昌儒之情深义重,每每忆起,亦不觉心伤。后湘江之役,昌儒冒死释放红军战俘,举国皆惊。毛先生与我谈起昌儒,曾言:昌儒虽屡伤我军,为我军劲敌。然昌儒情意,亦当永铭心中。”余楚声慨然道:“现为手足,当同仇敌忾,齐驱倭虏。”众皆深以为然。
邓颖超道:“蒋夫人言楚声智勇双全,现用人之际,故力荐楚声前来相助。”李昆源道:“楚声刚至,便立大功,沿街召集难童十数名。”周恩来道:“设立保育院,主旨明确:孩童乃国家希望,抢救难童,为中华保留血脉,乃抢救中华之未来。望诸位倾力为之!”李昆源道:“据我所知:日本军所至,便抓捕儿童,运至日本,被掠儿童已过十万,此计阴毒,乃断我中华后路。”宝莲怒道:“若是我遇见倭鬼时,必碎其尸!”周恩来惊其言貌,一问方知为家昌前妻,笑道:“穆女士必是女中豪杰。”楚声道:“周先生有识人之能,我姐悍勇,男中亦罕有相匹者。”宝莲道:“勇亦如何?空有一身本领,无处施展,落得在家带仔煮饭。楚声虽无缚鸡之力,然其灭倭人半百之数,成就英雄之名。”周恩来惊而不信。余楚声详叙艰难之历,满座皆惊。
之后,邓颖超邀楚声与宝莲至周公馆,设家宴相待。席间邓颖超言蒋夫人本月初至黄梅县前线劳军后返回时,为日军侦察机发现,遭到袭击,其座车被毁,蒋夫人多处受伤。楚声失惊道:“现今如何?”邓颖超道:“楚声勿慌,蒋夫人伤势渐好。”楚声道:“去岁淞沪大战时,蒋夫人以尊贵之躯,不避战火,屡屡至前线慰问。楚声深为敬佩。”邓颖超道:“上月蒋夫人至桂永清军中慰问,亦遭倭寇火炮袭击,险些罹难。蒋夫人之行,实为我等楷模。儿童保育会之成立,亦赖蒋夫人鼎力相助方成。自战事初起,无数难童逃至武汉,迫近年关时,武汉大雪纷飞,从江淮逃出难童无数,身裹破衣单裤,沿街乞讨,夜宿街巷,常见街头有冻饿而死之难童。又据被俘倭寇透露:倭寇于淮河、运河流域掳掠精壮儿童抽取鲜血,以疗伤病,抽血致死者装入麻袋投入江河。故我等联络各界知名人士,成立儿童保育会。”楚声听罢,惊怒之情,溢于言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