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已经过去十年了,小新。这十年里,我都听你的话,好好活着。
每天早上醒来我都会想,等到了明天,说不定到了明天你就原谅我了。有时我做梦,梦见你回来了,我们就像以前一样,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可每次等我睁眼,都发现不过只是一场梦。现在我总算明白,你永运也不会原谅我了,对不对?”
听了许晋江这些话,柴立新一时默然无语。
他的怒火却仿佛被临头浇了一盆冰水,呲拉冒着烟熄灭了。他意识到,对于自己只是一瞬间的事,可对许晋江,时间已快过去十年,那是三千六百多个真实的日日夜夜。
许晋江笑起来,眼底却更涌现出更多悲伤,“你只想折磨我。让我抱着一点希望,一天天等下去,一天天受尽煎熬,这就是你的报复。有时我真恨你,恨你怎么能这么狠,十年了,你真的再也没露过面。你可以骂我,打我,或者干脆杀了我,可你就这么拿钝刀子,一天又一天,零割碎剐地折腾我!”
像觉得难以呼吸,许晋江快速急促地喘着气。
“我们互相都太了解了,你知道我不会放弃,只要还活着一天,还能撑下去,我就会一直等。你都知道的,对不对——”
这一刻,他的视线终于和柴立新的碰撞在一起。暗红的眼珠如同两颗滴血的宝石,带着惊心动魄的光辉,直直探入了柴立新的灵魂深处。
“可那又怎样?就算知道你是故意的,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这里——”他按住他胸口位置,“只是想到你的名字,就会发烫发热,要它完完全全冷下来,只能等它不再跳动为止。”
“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在我死前再见你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的、偷偷的看一眼也好。”
许晋江说到这里,低叹一声。
他反手抓住柴立新的手腕,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所以求你,小新,如果这只是个梦,千万不要再叫醒我。”
“最近我很久没梦见你。有时我都记不起来你的样子,医生说是药物的副作用。幸好我存着很多你的照片,每天看一遍,就不会忘了。”
听完这些,柴立新不知该作何表情。许晋江的脑袋似乎不清不楚的,现实与梦境他都分不清,说的话也充满不祥的味道。
“许晋江,你脑袋是不是进水了?他妈的……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许晋江摇头,“小新,我没胡说八道。现在我难得有这么清醒的时候,那些药总让我昏昏沉沉的,王锐他们没当我的面明说,可我知道自己没几天好活了。当年毒虽然解了,但时间拖得太久,解毒剂也有很强的副作用,你也看到了,我……变成了这副模样。”
柴立新傻了。
他头脑里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成一片空白。
就算过了十年,许晋江也才三十多岁,好端端的,他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呢!柴立新火起来,他皱起眉毛,本能地拒绝相信这些话。
“王八蛋,你他妈又耍我!”
他气得眼睛发红,扬手就给了许晋江一拳。
许晋江闷哼一声,雪白的脸被揍到一边,瞬间就见了血。
“痛……”许晋江嘴里咝咝抽着气,脸被打歪了,他却似乎很高兴。
一把抱住柴立新,他将他整个拉下来坐在自己腿上,趁柴立新没反应过来,许晋江又胆大包天,不怕死地捧住柴立新的脸,快、准、稳地猛亲了他一口。
那是个血糊糊的吻。
许晋江嘴角只是破了个口子,血却跟不要钱一样不断从他伤口里往外冒。
艳红色的血滴滴答答流过下巴,配上许晋江一头白发,红色眼珠,有种异常的凄艳感。
柴立新呸呸吐掉嘴里的血,他被许晋江这样子吓到了,甚至忘了对准他另外半边脸再补上一拳。
“怎么回事?”
发现许晋江伤口处的血仍在流个不停,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柴立新急了。
“没事……”许晋江说话都有些含糊,他摇着头,眯着眼,似乎很享受柴立新的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见柴立新脸都黑了,他才哼哼着,交代,“药在……我衣服口袋里。”
柴立新迅速从他上衣口袋中掏出几个药瓶。又在许晋江示意下,挑出其中绿色的那瓶,拧开盖,就问:“几粒?”
“两粒。”
倒出两粒白色的圆药片,柴立新让许晋江吞下去,又过了一会儿,许晋江嘴角血止不住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柴立新跟着松了口气。
而许晋江只是看着他,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眼里仿佛流出蜜来,视线黏黏糊糊粘在他身上。
这下柴立新终于回神。他像被蝎子蜇到,一下跳起来,半天憋出一句:“去你大爷的!”
“小新,你其实……”
“闭嘴!”
他当然知道许晋江要说什么。
柴立新也终于得承认,他在乎许晋江。即便在他做了那些不可饶恕的事之后,他该死的还是在乎他!
他做不到无动于衷,眼睁睁看他在自己面前流血不止。
那些药,许晋江的身体状况,都明明白白告诉柴立新——这一次,许晋江这王八蛋不是在装。
他等了他十年。
而现在,他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