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看怎么处置那小子?”
王富贵顿了顿,又征求许晋江的意见。
“不过是个小角色。既然被另一个跑了,高家那边现在想必已经接到消息。放他走。”
短暂失态后,许晋江这时看似已恢复正常,只是漂亮的眉宇间,仍有一股阴郁萦绕不散。
王富贵点头应了。
许晋江又道:“总之暂时先静观其变。高家那边未必没有试探我们的意思,如果沉不住气,正中了他们下怀,孰是孰非,到时候就说不清楚了。毕竟姓高的和我们不一样。王叔,码头这里你多看着点。”
“放心吧,少爷。”
“至于下午那批货……”
两人的商议声渐渐低下去。
许晋江吩咐完,眼看事情办的差不多,他转过身,看着仍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的柴立新,走到了他身边。
“小新,”许晋江轻轻叹了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好不好?”
许晋江语气小心翼翼。
他是真担心因为王慧,两个人又要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当年王慧出国后,柴立新也远走他乡,杳无音讯整整四年。这四年里,要说许晋江后悔吗?那当然是有一点的。
但即使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那么做。
否则今时今日,柴立新和王慧两人的孩子可能都会打酱油了。他也根本没机会,将他压抑了十多年的感情对柴立新坦白。
……
王富贵亲自送他们到停车的地方。
碍于他的面,两人一路无话。
到上车时,柴立新憋了大半天,终于爆发。
“许晋江你个王八蛋,不喜欢她你他妈还上她?玩弄别人的真心很过瘾是不是?艹——!”
黑色轿车停在江畔,周围是一片空旷场地。王富贵已经离远,两名保镖也只远远跟着,他们收到许晋江命令,不敢靠近。
柴立新两眼冒火,一边骂,一边拎住许晋江的衣领,把他压到车门上,发出嘭的一声。
这时两个人的前方,只有江水浩浩荡荡,奔涌不息。
他们脸对着脸。
柴立新的眼神简直快喷火,他的瞳孔反射着阳光,又亮又黑,漂亮极了。
许晋江眯起眼,笑了。
他忍不住伸手,摸摸柴立新线条利落的眉毛,以及那因为怒火而如蝴蝶振翅般微微抖动的眼睫。
“小新,你还真是迟钝。”
许晋江其实已经说得很客气。
对待感情,柴立新的反射弧简直跟恐龙没两样。直到现在,他脑子里才别过弯,意识到这么多年,许晋江热衷于抢他女人究竟是为什么。
被他这么一“嘲笑”,柴立新登时气炸了。
“别他妈转移话题!”
嘭!
拳头发出可怕声响,砸在许晋江身边的车顶上。
柴立新目光凶恶,换做别人被他这么威吓,也许早就腿肚子打颤,许晋江却不为所动,连眼也没眨一下。
“我没有转移话题。”他说道,雪白脸孔一片平静。“都是你不好,小新。你总是那么迟钝,知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我从来就没喜欢过王慧,还有其他女人也是,谁要跟你抢女朋友?我只想把她们统统都赶走……不,其实我更想杀了她们——”
许晋江语气平淡,但说出的内容却叫人不寒而栗。
“从头到尾,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
浓烈的爱语伴随着刺骨冷冰冰的杀意,从许晋江浑身每一个毛孔当中渗透出来。
柴立新的皮肤被激起一层细小的颗粒,本能地汗毛直竖。
这世道,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
许晋江既不要命也不要脸。
简直天下无敌。
柴立新都傻眼了。
他觉得他该说点或干点什么,脑子却气糊涂了,不知不觉,连松开了手都不知道。
“还有,我没上过王慧。”推开他,整整衣襟,许晋江直视着柴立新的眼睛,就又补了一刀,“对着她,我硬不起来。”
什么?
柴立新一脸震惊。下个瞬间,怒火又在他眼底熊熊燃烧,他下意识反驳:“你他妈放屁!我亲眼看见你们两个滚在一起——”
“小新,你总是那么天真。你看到的,都是我故意让你看到的。只是做戏,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柴立新目瞪口呆。
他从来没想过整件事可能还另有隐情。
八年前,柴立新比现在更冲动暴躁,当时看到许晋江和王慧两人衣衫不整抱在一起,他脑子就轰的一声炸了。他那时什么也没有多想,被愤怒主宰了理智,和许晋江狠狠打了一架。
“你胡说!”
好不容易找回声音,柴立新虽然还在反驳,但已经是色厉内荏。
“你他妈真没做,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明白……”
许晋江冷冷一笑。
“小新,你要我说什么?说我不喜欢她,我喜欢的其实是你?说我真正想要亲吻、抚摸的人,无数次幻想拥抱在怀里的人是你?然后呢?你会厌恶我,疏远我,顺理成章地投进其他女人的怀抱。告诉我——如果那时我对你这么说了,你会答应与我在一起吗?”
柴立新被问得噎了噎,下意识想摇头。
看他的表情,许晋江瞬间就明白了答案。
他眼神黯淡,笑容一下子变得苦涩。
“小新,其实答案我们都知道的,不是吗?”
柴立新无言以对。
许晋江神情落寞,突然就有些灰心,他喜欢柴立新这么久,仍然无法撼动他的心分毫,为了王慧,为了这个女人,他们又争吵了起来。
“现在事情你都知道了,王慧她也回到了国内,你去找她吧,我不会再拦你。”
柴立新又愣住。
许晋江这是在赶他?
蹙起浓眉,柴立新恶狠狠地盯着许晋江看了片刻,似乎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僵持大约半分钟后,柴立新突然背身,他不发一语,拔腿就走。
注视他挺拔的背影,许晋江就像目送一只高傲的,从不肯向人低头的野兽离他而去。
脚步渐行渐远。
许晋江双手紧握,指甲全嵌进了肉里。
只觉胸口整个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