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就见房门从里面插着,他还以为老板娘不舒服,就没有叫门。结果等客人们都下楼来吃早饭了,还不见她出来,这才上去叫门,结果怎么叫也叫不开,等于师傅撞开了门,才看见人早都没了。”我帮她把水桶提了过来,“你们老板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叹了口气,“这怎么说呢?人年轻,长得好,手也灵巧。”“你们老板对自己媳妇好不好?”她瞟了我一眼,“老板这人脾气是不太好。但是一个男人家,肯养家,也不在外面拈花惹草,女人家也就该知足了。”我再帮她提了一桶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发现老板娘跑了,去追了吗?”她摇头,“严老板可是大老板,商队里养着打手呢,追也追不回来。”我提醒她一句,“自己追不回来,怎么不找官府?”她叹了口气,“家丑不可外扬呀,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前面大堂里有人喊她,她匆忙答应了一声就过去了。
我顺着井台走回到了卧房的窗下,从二楼到地面虽然并不高,但是对于一个普通女子来说,也是挺有难度的事,尤其是在夜里。想起画像上那个清秀的女子,觉得她实在不像这么作风泼辣的人。
再从角门出去,外面僻静的弄堂里几个孩子正在蹦蹦跳跳地玩扔石子的游戏,看见我出来都停下来看我。这条弄堂只有一个出口,通往前面的照林大街。
绕回客栈前门的时候,陈战正牵着两匹马等我。
回刑部的路上,我把王婶子的话告诉了他,他说:“这样吧,派人追到兆郡堵住这姓严的皮货商,另外还得多派些人手在这附近查一查,她出来只有这么一条路,总会有人看见吧?”说完这些,自己又摇着头叹了口气,“我看这婆娘十有**是跑了。”
从后门溜出来的时候,半轮月亮正好升到头顶。
明韶就踩着这淡淡的月光,低着头来回踱步。他身上穿着浅色的长袍,在朦胧的月光下整个人都好像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光晕。听见关门的声音,他抬起头来温柔地一笑,冲着我伸开了手臂。
夜色也因为他这一笑变得温柔了起来,我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了。
靠近他的怀里,情不自禁地先叹了口气,“有没有想我?”明韶笑了,“如果我说没有,你会怎么样?”我闭着眼睛想了想,说:“那咱们就扯平了。因为我也没有想你。”明韶俯下身,在我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没等他抬起头,我已经够上了他的脖子,用力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意犹未尽。
再吻回去。明韶的嘴唇凉丝丝的,很软,让人咬上去就舍不得放开。
可是远处有脚步声正朝这个方向走过来,我迅速地从他怀里跳了出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袍,为了出行方便,我今天穿的可是敏之的一件旧袍子。让人看见两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地在大街上亲热实在是不像话。
“走吧,”我拉起他的手摇了两摇,“我请你去个好地方喝酒。”
没想到的是,君悦这个小店到了晚上生意还挺兴隆。
我拉着明韶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下来。不知道是因为我换了男装,还是因为明韶实在太引人注意,石头居然没有腾出空来仔细打量我。
我们要了几样小菜和一坛梅子酒。石头把酒菜送上来的时候,明韶按照我教他的话问石头:“听说你们这里住着一位义学的先生?”石头连忙点头,“对,王先生就住在楼上。”明韶递给他一块碎银子,客气地说:“在下想了解一些关于义学的情况,不知道能不能请这位王先生下来一叙?”石头收了碎银子,连声答应着去了。
我赶紧带着讨好的笑容给明韶斟酒,梅子酒在酒香中带着淡淡的果香,喝到嘴里不知怎么就让我想起了临西族人酿的奶酒,我抬头看看明韶,他正把一块剔掉了刺的烤鱼夹到我的碟子里。我抓住他的手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明韶赶紧把手抽了回去,目光向周围扫视了一圈,回过头来嗔视着我,我笑嘻嘻地举起了酒盅,“邵兄,干!”明韶听我喊他邵兄,抿嘴一笑,说:“等开春了,咱们就回草原吧。”春天的草原,春天绿色的草原。我们可以躺在那毯子一样的软草上晒太阳,“爱你一万年”和小白龙可以自由自在地奔跑,不用担心会撞到人……
我的遐想还来不及铺展开来,就听见身后一个文雅的声音说:“在下王融。打扰两位公子了。”我收回了思绪,跟明韶一起站了起来跟这位王先生见礼。
明韶请他坐下,然后开始跟他请教义学的一些情况。我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打量这位王融王先生,他的年龄在二十**到三十五六岁之间,看他的外貌,眉目也算端正,举手投足之间一派儒雅的书生气,只是眉头微皱,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明韶请教完了有关义学的事,顺理成章地就开始了闲聊。我说:“王先生住在客栈里,莫非不是中京人氏?”王融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本想投靠亲戚,求个出路,不料亲戚一家半年前就搬走了。王某困在中京,只能先找个营生糊口。待存些盘缠才好回家乡去。”明韶问他:“不知先生仙乡何处?家中还有些什么人?”王融黯然长叹,“下有妻儿,上有寡母。”我赶紧给他斟满了酒盅,“王先生来中京有多久了?一直住在这里?”王融点了点头,“商会的董会长特意拨出一笔安置费让我住在这里,一来干净便宜,二来也是有人照顾的意思。”我压低了声音说:“听说这里的老板娘跟人私奔了?”王融脸色一沉,不悦地瞥了我一眼,“公子切不可相信那些流言蜚语,王某在这里住了数月,对那老板娘多少有些了解,她决不是那样轻浮的女子。”我故意笑着说:“先生说她不是那样轻浮的女子,可是坊间都传说她是跟随那姓严的皮货商人跑了呢。”王融哼了一声,“严青满身铜臭,苗秀怎么会跟他私奔?此事绝无可能。据在下推测,无非又是夫妻俩吵架,老板娘跑乡下去了。”我诧异地问他:“老板娘的娘家是在哪里?”王融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说:“也是苦命人。这位老板娘自小父母双亡,被亲戚卖到了王家做童养媳。哪里还有娘家?”“你刚才说她跑回乡下……”王融摇摇头,“王老板的娘还住在乡下田庄里。听说王老板的娘对这位媳妇还不错。”说完这句话,好像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放下酒杯又寒暄了两句就告辞了。
我已经打听到了想知道的东西,自然也就没有了再留下来的兴致。结了酒钱,拉着明韶匆匆离开了。
走在中京宽阔的大街上,酒意慢慢地袭了上来。我裹紧了斗篷,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明韶的身上。
“你不是很有酒量吗?”明韶取笑我,“今天喝得可不算多哦。”我刚说了一句“心里有事,所以量就变浅了……”,就看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影摇摇摆摆地走进了一个很气派的大门,门楼上挂着几盏彩灯,一块烫金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临水阁”。
明韶在我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又想什么呢?我说话你听到没有?说好了陪我出来散心,结果可好,完全是陪着你出来办案子了,你说你怎么补偿我?”那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临水阁的大门里,我收回目光,故意一脸坏笑地说:“当然补偿,我这就请你去——逛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