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我的意见是暂时保持现状。你还把我当成兄弟好了。假如将来有那么一天你心有所属,我一定设法成全你。”这是个我没有预料到的回答。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总是这样为别人考虑吗?
我甩甩头,将心里那一丝丝异样的感觉压回了心底。没话找话地问他:“对了,你那天怎么那么凑巧救了我?”“遇到你的那一片草场离落星泉牧场并不远。”明韶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一笑,很配合地转移了话题,“我和侍卫约好了早起赛马,刚跑了两圈就看到了你发出的流星弹。”我本来想跟他讨论一下九爷的武功,但是说了这么半天话多少有些疲倦,就听明韶又说:“昨天刑部的罗大人派人送来了一个口信。”我顿时精神一振。
“罗大人让你好好养伤。”他说着伸手把被角给我掖好,“刑部已经开始按照账本的线索取证了。昌平夫人除了私金矿和贩卖人口,好像还有一些其他的事。”“她人呢?”我追问。
“考虑到她特殊的身份,刑部将她暂时禁足在姒水庄园。”我不禁气结。什么叫特殊身份?难道就因为她嫁了个好汉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愤愤然从床上撑起身体,“我要回去找罗进理论!什么世道?!还讲不讲王法?!”明韶没有反应,我奇怪地瞥他一眼,却发现他红着脸正把头歪向另一边,我奇怪地看看他,再看看自己,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只有从胸口到小腹一段裹着绷带,整个肩膀全都露着呢。我赶紧又趴下,脸上顿时感觉**辣的,恨不得有个地洞让我立刻钻进去躲一躲。
一双手在替我盖被子,我听到明韶忍笑的声音说:“再别乱动,当心伤口又裂开。”
事实证明,毒仙子的医术要比王太医更高明。尽管如此,明韶还是坚持等我后背的伤口完全愈合之后才让我回中京。我左肩头的伤也已经开始结痂了,穿衣服的时候,丫鬟拿着镜子让我看过,恐怕伤好之后不可避免地会落下一个丑陋的大疤了。
我是坐着静王府的马车回中京的。因为急着找罗进,所以一到中京就直接去了刑部衙门。我进去的时候,罗进正带着一群文书忙着整理案卷,一眼看见我,脸上立刻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真的没事了?”我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问他:“究竟怎么样了?”罗进指了指书案上、地上、柜子上成堆的案卷说:“证据整理得差不多了。我正在写奏折,案子太大,必须要请示皇上。”说着,罗进端来一杯热茶,示意我坐下,“总的来说,有三条主要的罪状:一是私采金矿,二是贩卖人口,三是盗窃前朝古墓。”我一愣。忽然想起那一夜听窗根的时候,昌平夫人抱怨说:“没完没了地要银子,好像我们真会法术一样。”究竟是什么人跟她要银子?
关于这一点虽然还没有明确的线索,但是我心里有一种直觉,这案子应该不会像罗进所说的“供自己挥霍”那么简单。
罗进上早朝了。陈战、我还有其他几个参与了这个案子的兄弟都心急火燎地在衙门里等消息。明明是铁证如山,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每个人有些心神不定的。一直到了吃完午饭,罗进才垂头丧气地回来了。看到他的样子,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心都不禁一沉。陈战忍不住问道:“大人,到底……”罗进站在院子中央看看我们,再看看月亮门后面殷殷盼望的李秀,颓然摇头。“皇上说了,东线吃紧,大楚国最近一两年频繁地往前线增派军队,战事一触即发。前线不少将士都是护国将军刘铁林的旧部,如果这个时候严办昌平夫人,恐怕将士们会寒心。”罗进叹了口气,“皇上还说了,昌平夫人深受皇太后的喜爱,皇太后此时身在病中,也怕会惊扰皇太后养病……”我看看陈战,再看看其他的弟兄,最初的吃惊过后,每个人的眼里都有相同的一股暗火在隐隐跳动。我的视线又回到罗进的身上,不禁忍着怒气反问他:“那么罗大人的意见呢?”罗进朝着禁宫的方向拱了拱手,“天下是皇帝的天下,臣子是皇帝的臣子……”我抓起银刀转身往外走。罗进拦住我,神态不安地问:“你去哪里?”我推开他的手臂,淡淡地说:“进宫,面圣。”罗进大惊失色,一把揪住了我的衣袖,“西夏,你千万要冷静。虽然说你七品武职,有权面圣,但是事关重大,你千万要考虑清楚了。今天在朝堂之上文武大臣吵成了一锅粥,龙颜大怒,你……”我无言地瞥了他一眼,挣开了他的手,翻身上马,朝着禁宫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赶到南华门的时候,正好赶上朝堂议事的一批武官从里面退出来,看到我之后都纷纷驻足。其中有几个我颇为面熟,一时间也顾不得想在哪里见过。我解下银刀和腰牌一起递给了通传太监,恭恭敬敬地在玉阶下跪了下来,“七品武官、刑部西夏有要事求见皇上。”老太监拿着东西进去了。
刚才出来的几个武官都围拢在玉阶下交头接耳,丝毫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看他们一副看好戏的架势,莫非刚才商议的也是这件事?
不多时,通传太监又回到了我的面前,扯着细细的嗓子说:“皇上着老奴问西大人,有什么事要求见?”我知道那几个武官都在看我,难道冤家路窄,真是刘铁林将军的旧部?
可是我已经没有了退路,而且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我抬起头大声说:“臣想请问皇上,昌平夫人一案铁证如山,私采金矿按律当处以凌迟;贩卖人口按律当处以绞刑;盗窃古墓按律当处以流配之刑。三罪齐发,不知按照律法应该如何惩处?!”老太监脸色微变,悄悄瞟了一眼我身后的那一群武官,哈了一下腰又进去了。
我身后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说:“将军尸骨未寒,夫人孀寡之身,你这婆娘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这样的问话倒也在我预料之中。我没有回头去看,只是静静地回答说:“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即使是将军本人,难道因为有了军功就可以目无法纪么?!”他被我的话咽得说不出话来,旁边一人又说:“西大人如此这般,置将军的颜面于何地?”我没有忍住,到底冷笑了一声,“如果将军身上长了一个毒瘤,请问诸位大人是请大夫来开刀切掉这个毒瘤,还是送给将军一件厚袍子,将这毒瘤捂起来?”又一个人的声音愤愤说了句:“伶牙俐齿,你……”我抬起头,直视这几个从前线回来述职的武官,一字一顿地说:“将军和前线的各位将士也是西夏心目中十分敬重的人。但是法不容情,也请各位大人想一想那些被贩卖到荒蛮之地、龌龊丛中的可怜女子,难道因为她们不曾嫁得一个地位显赫的丈夫,就活该任人宰割吗?如果其中有各位大人的姐妹,请问各位大人又当如何?!”这几个人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些从前线回来的兵爷是惹不得的,我自然也知道。但是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已没有别的选择。心里一叹,暗想:得罪就得罪了吧——等日后真的穿上小鞋,再想出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