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藏思索着,翩翩那好听的声音也正响起。
“坤藏,你快来帮忙……”翩翩并不嫌弃尸体的焦臭,从板车上小心翼翼地搬下一具,费力地往鼋液井而来。
坤藏过去接住,稍微用力了些,尸体表面烧透的灰烬直往下落,一截断臂掉了下来,摔得粉碎。
“哎呀,你小心些……”翩翩赶紧把掉落的断臂仔细地捡起来。
“翩翩,这些尸体都已经快烧成灰了,放到鼋液里,还有用吗?”同行的一个地族小伙子问道。
翩翩一时语塞,她只想好好安葬这些尸体,却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父亲左无横与天族众位祭司在魂园门口交手,被天族族长空牙突然使出鼋甲术,阻碍了左无横一行进园的步伐。
她当时就在人群中,看着自己的父亲在暴怒之余,第一次使出“焚山式”。她一直以来都不喜欢父亲对武道的痴迷,不喜欢看父亲那种一往无前的蛮横。那一刻,她反而是对敢于和父亲正面冲突的空牙族长隐隐生出敬佩。
她看到空牙族长拼尽全力使出最后一道金色的鼋甲气壁,漂亮绵柔的气墙居然把父亲霸道无匹的攻击轻轻阻挡在外。那种和而不争、柔而不屈的气息,突然让她少女的心中感到不忍。
“父亲——”在焚山式推起的滔天火浪将空牙族长的柔弱气壁整个淹没的时候,翩翩忍不住叫了出来。
父亲的招式并没有因女儿的惊呼而稍有留情,但翩翩仿佛看到那无情火浪的焚烧下,空牙族长在生命的最后给自己投来一个感激的微笑。
也许这只是一个幻觉,但翩翩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也没有告诉其它人。
因为这个若有若无的微笑,她心中便存了伤感和愧疚,毅然自告奋勇地来安葬这些天族的“叛族”者。
此刻把尸体运到墓地的鼋液井边,旁边人一句不经意的话,却令她更为伤感起来。翩翩抬起抱过尸体的娇嫩小手,捋了捋面上的发丝,几根乌黑的指印瞬间留在了她秀美的面庞上,但在场没有人笑。
大家是年轻人,都没有见过这么惨痛的场面,何况这些焦臭的尸体,几个时辰前,还是自己族中的兄弟姐妹。
坤藏却不管这些,他走过来,扛起两具尸体,大踏步地走到鼋液井边,扔了进去,然后又走回来……
“坤藏……”翩翩不知说什么好。
坤藏又扛起两具尸体。其中一具烧得更透,几乎四肢都成灰了,一路簌簌往下掉,翩翩赶忙过去帮忙收拾。
坤藏认真地说:“反正都是要葬在井里的,咱们又只有这口井……”
——拾遗族的人,死了都要葬在鼋液井里。
——咱们只有这口井,所以只能葬到这口井里。
——咱们拾遗族的兄弟姐妹死了,不葬到这口井里还能葬到哪里?
——这里死的,可都是咱们拾遗族的兄弟姐妹啊……
坤藏的话直白而简单得近似傻瓜,但却让在场的年轻人都想了很多。
坤藏憨憨一笑,继续搬尸体去了。在场众人,也都忙乎起来,把一句句焦尸往鼋液井里搬运着。
翩翩那副本来就柔软的心肠,被坤藏这傻里傻气的话刺得一颤,眼泪夺眶而出,把面庞上的尸灰洗得沟壑纵横。
她看着众人忙碌,看着高不可及的龙脊苍穹,不觉有一段哀婉的歌声从心房里流淌出来:
天曰穹苍,高高而上,举头望,举头望;
地有故乡,茫茫无方,回眸想,回眸想;
逝尔幽魂,茔茔荒坟,莫沉沦,莫沉沦;
留尔残躯,茕茕之居,待归期,待归期……
一曲终了,回环于荒坟苦水之间,众人尽皆神游,思绪被哀伤的歌声带到极远。
翩翩却不好意思起来,脸上的绯红被污渍遮住倒也看不出。她看到板车上还有些尸体没有安葬,便赶忙走过去帮忙,想遮掩自己的羞涩。她靠近板车,刚伸出手,却从尸体堆中斜刺里猛地探出一只黝黑的人手,突然抓住她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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