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五十来岁的小老头儿,不紧不慢的行了进来,其后还跟着两个手拿算盘和账本的小厮。
行礼问安完毕,如海问道:“岑管事,如今府里账房上还有多少银子?”
小老头儿岑管事回道:“回老爷,因着日前按老爷吩咐变卖了祖上留下的一应田产商铺连同几处宅子,共计得银四十万两,再并上府里账上原有的七万两,这会子账房上共计还有银子四十七万两。”
一言既出,上面儿的水澈水溶还好,都是面不改色的,惟独地上贾琏微微倒吸了一口气,禁不住在心里暗叹,倒不想林姑父家竟还有这么多银子,果然系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那像自家,虽则外表瞧着光鲜富贵、体面气派的,实则早已内囊中空,寅吃卯粮了!
就见如海点头叹道:“四十七万两,倒比我预想的要多了几分,只是这些个产业都是祖宗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却不想传至我这一代,倒要便宜外人了,明儿我可有什么颜面去见列祖列宗?”说完又强笑道,“罢了,还是不要说这些个丧气话儿了,倒是先处理正经事儿的好。”
遂向贾琏道:“贤侄也知道我与你姑父只生得你妹妹一个女儿,一应家产财物,自然悉数都是要留与她的,只是你妹妹到底年纪儿还小,又系女儿家,难免诸多不便,说不得要劳烦老太太与二位舅老爷舅太太这些个作长辈的,并贤侄这些个兄嫂姊妹先与她保管着,直至将来她出阁时,再交还与她了。”
说着见贾琏已然听得呆住了,他又含笑继续道:“当然,我也不会让大伙儿白忙活,毕竟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因此我打算将四十七万两银子中的二十万两,直接赠予舅老爷家,一来可以聊表我对舅老爷家照顾小女的感激之情,二来亦算是为你那已过世的姑妈,为自个儿的娘家尽最后一份力了。至于下剩的二十七万两,才是将来要给你妹妹的。未知贤侄意下如何?”
闻言贾琏不由大喜过望,但到底还顾念着几分大家公子的体面与亲戚间的情分,因假意推辞道:“照顾妹妹,原是老爷和小侄应当应分的,姑父又何须提银子这般生分?那二十万两,还是留着将来给妹妹当嫁妆罢。”
如海自然知道他说的不过场面话儿,不然这五年来他打发人送去的财物,他们亦不会照单全收了,也不多说,只是笑道:“话虽如此,经年累月的打扰,我心里到底难安,贤侄很不必推辞了。”
“只是,四十七万两并非一个小数目。”言毕话锋一转,“撇开赠予舅老爷家的二十万两,还有二十七万两之多,若是没有白纸黑字儿的写清楚,并印上咱们双方的签名儿印章,难保事情不会有变,倒是稳妥一点子的好,贤侄儿瞧着好是不好?”
彼时贾琏正沉浸在平白得了二十万两银子的巨大狂喜中,忽喇喇闻得如海这番话儿摆明了是不信任自家之意,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半日方讪笑道:“都是一家子亲戚骨肉的,难到姑父还信不过咱们家的?若是姑父这般信不过咱们,倒是直接把银子与了林妹妹自个儿保管的好。”
说完见如海果真沉吟起来,像是在考虑自己提议的可行性,贾琏又不由大急起来,眼前更是攸地浮现过一大堆白花花银子越飘越远的场面儿,因忙忙又补充道:“姑父才高八斗又见多识广的,您老既然这般安排,定然有这般安排的道理,小侄但凭姑父安排。”
如海听说,暗自冷笑了一声儿,方笑道:“如此我这就打发人起草文契去。”说完向旁边儿林立使了个眼色儿,他便领命快速去了。
这里如海方向上面儿的水澈水溶道:“整好儿二位皇子在,过会子可以为老臣作个见证了。”
不多一会儿,便见林立捧着写得满满两大页的文契进来了,如海接过,先细细瞧过,满意的点了点头,方递与贾琏,道:“贤侄也先看看,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咱们再从长计议。”
贾琏笑道:“姑父瞧着好,自然是好的,小侄并无异议。”话虽如此,却仍双手接过文契,埋头专心致志的看了起来,惟恐漏了那一点对自家不利的地方。
只是越往后看,他的脸色便越发难看,直至看罢,终于忍不住冷下了脸子,道:“姑父也忒信不过人了罢,好歹还是骨肉至亲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