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睡到九点多才醒来。一睁开眼,便觉心情非常愉快。
因为今天是星期日,一个完全属于我自己的空闲日子,所有的打工在这一天全都停止。
哼著歌梳洗完毕后,我背起背包,离开学舍准备到学校练琴房练琴。我可是申请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呢,得好好利用。
才刚上路没多久,手机铃声响了。“喂?”我放慢脚步取出接听。
“杜芳乐,我有事情找你,等一下马上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季恩扬的声音,如往常般专断的命令口气。我眉心一皱,大好心情去了一半,正想开口拒绝,不料他比我快了一步,切断了讯息。
真是岂有此理!今天是我休假的日子耶,凭什么还要随传随到?!
我瞠大眼狠瞪著我的手机,仿佛萤幕上浮现的是他的脸孔。
气呼呼地将手机扔进包包里,我决定来个相应不理。可走没几步,我就犹豫了。如果不去的话,天知道他会不会藉机苛扣我的薪水。距离我领薪水的日子就快到了,我不想冒这个险。
于是,看在摸ney份上,我很没志气地掉转过头,前往季恩扬住的地方。
抵达他的公寓门口,我正准备按下门铃时,依稀听到里头传来隐约的谈话声,屋里似乎不止他一个人。
会是谁呢?我心里莫名地有些忐忑,迟疑了下,才缓慢地按下门铃。
门一打开,我便瞧见季恩扬那张看来似乎很不悦的脸孔。他看着我,微微眯了眯眼,嘴唇抿紧。
通常他出现这样的表情,就表示他心里“非常的”不高兴。我心头那股不安的感觉更浓了,不觉战战兢兢地走进屋里。
进了屋,一抬眼,我便愕愣住了。
坐在沙发上的人不正是余湘君吗?!旁边那两位看起来雍容高贵的中年夫妇想必就是她的父母吧。
噢呜!我在心底惨叫一声。终于,我害怕的事情发生了!我想我大概知道季恩扬为什么突然把我叫来的原因。
“季先生,你有客人啊?”我假装惊讶地说,试图表现出镇定如常的样子。“我去泡茶。”说完,赶紧溜进厨房里。
用滚烫的热水冲了一壶花茶后,我又在里面摸了好一会,才有勇气端出去。
茶水一奉上,便又借故打扫,遁逃至琴房里。这过程中我始终没敢和季恩扬对上一眼。
躲在琴房里,我努力思索著待会要怎么应付季恩扬的诘问。装傻充愣、当作事情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行得通吗?
唔恐怕不行,他那人没那么好敷衍瞒骗过去。而且,老实说,我虽然怕事,却不擅于说谎,到最后肯定自己会先露出马脚来。
就这么忐忑不安地在琴房里来回踱著步,我猛抓著头,还是想不出好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听到关门的声音,整个人倏地神经紧绷起来。
我赶紧拿著无尘抹布假装认真地擦拭著钢琴,一双眼却是不时往外偷瞄著,耳朵也竖得老高。
终于,行刑的时候到了,我看到季恩扬端著一张大便脸走进琴房。
“杜芳乐,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他的语气跟他的表情一样阴冷。
我停下擦拭的动作,抬起头。“季、季先生,你要我说什么?”犹作垂死的挣扎。
他的黑眸危险地眯紧。“你还想装蒜?一开始我就说了,不许将这里的住址告诉任何人,你是明知故犯吗?”
“我”我本想硬著头皮回说“你怎么脑葡定一定是我说出去的”可一看到他那张冷到底的脸孔,不觉乖乖地低下头去,默认了!
“你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恼怒。
我自知理亏,赶紧道歉:“季先生,对不起,我不是存心的,我只是身不由己”为了让他明白我的处境,我把事情的经过稍微说了下。
“你是在告诉我,你为了解决自己的麻烦,所以干脆就把麻烦推给我?”
听了我的解释后,他非但没有释怀的表情,脸色反而更冷漠了,嗓音听来也格外清冷,令人不寒而栗。
我脸色一白,无话可说。
“你知道你替我惹了什么样的麻烦吗?”他冷冷地接著说:“如果我答应了她的要求,其他曾被我回绝的学生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你你可以拒绝。”我小小声地“提供意见”
“拒绝?你说得倒容易。”他一脸讥诮地撇嘴。“刚才那场面你也看到了,你认为我还能说不吗?”
“我”我嘴巴动了动,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说的没错。余湘君的父母是何等人物,人家都亲自上门拜访了,再拒绝就显得主人太不上道。可话说回来,我并不觉得他会因为这样就妥协了。他给我的感觉是什么人的帐他都不买,管他是天皇老子也一样,嚣张傲慢得紧。
当然,这些话我只敢在心里面嘟囔,还不至于不识相地当面说出来。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他突然问上这么一句。
我愣了下。该怎么办?我哪知道该怎么办?余湘君要拜师的又不是我。
“你罔顾该有的职业道德,给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你说该怎么办?”他的声音很轻、很低沉,却也蕴含不容忽视的严厉。
我顿时瑟缩了下。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任凭我有什么理由或借口,也抵不过良心上的过意不去。
“季先生,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再一次向他道歉。坦白认错的勇气我有,就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接受。
“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你带给我的困扰吗?”他狠狠地挑高一道眉。
那不然是要怎样咧?我缩了下脖子,睁大眼瞧着他。
仿佛看出我眼底的问号,他突然勾起一抹笑痕,可那笑非但没能让我心底的疑问获得解答,反倒令我心口缩了一下,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想,要你对这件事做出一些补偿应该不为过吧?”
“补、补偿?”我愣愣地看着他,而后小小声地回答:“我已经做了补偿呀,前些日子我送给你那些帮助睡眠的用品,你还记得吧?”
他的眼睛瞬即眯起,表情很不悦。“原来你早就心虚了。”
我无话可说,只是干笑了下。
“就那些东西,也未免太便宜你了。”他冷哼道。“你不会以为,那样就足以弥补你所犯下的错吧?”
“那季先生你的意思是?”
“你应该知道,你这么做我可以辞掉你,还可以扣除你这个月的薪水。”他拧眉,理直气壮地说。
啊?!我脑子里登时“轰”的一声响。
辞掉我?扣除我这个月的薪水?这怎么行!无论是哪一样,对我而言都是严重的损失。
“季先生,你不可以这么做!”我不假思索地立即回应。
薪水我是一定要拿的,工作更是不能没有。虽说他并不好相处,不过久了也就习惯了;可如果失去这份工作,要再找到能配合我上课时间的打工谈何容易,能多这一份薪水总是好的。
季恩扬只是挑了挑眉,一脸无动于衷。
有求于人,我只好低声下气。“呃,季先生,我知道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我愿意做任何事来表达我深深的歉意。”
“嗯?”淡睨了我一眼,片刻后,他才勉为其难地点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样吧,我已经吃腻了外面的食物和泡面,从明天开始,你的工作多了一项,每天负责帮我准备晚餐。”
“什么?!”闻言,我控制不住地叫喊出声。当钟点女佣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兼任“煮饭婆”?!
“怎么?有意见吗?”他投来冷冷的一瞥。
“我不会作菜。”我硬憋著气回话。说不会是事实,可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愿意做。煮饭烧菜感觉好麻烦!
“不会可以学。”他回我一句。“这世上有一种叫“食谱”的东西,你不会不知道吧?”
话说完,像是事情就此定案,无须再讨论,他冷淡地下起逐客令:“好了,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我气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瞠眼瞪著他,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真是倒楣透顶了我,平白多了份煮饭婆的工作!”一直到走出季恩扬的公寓、来到街上,我还无法自方才的气闷懊恼中恢复过来。
然而,尽管懊恼归懊恼,我著实无可奈何。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应付季恩扬一个人并不比应付一堆人来得容易吗?现在落得这种下场,我也只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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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不曾下过厨的我,没想到竟会为了一个男人开了先例。
多半女人会做这种事情,是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感觉是浪漫而甜蜜的;可我,却是一肚子气。
这实在怪不得我,谁叫此刻坐在客厅里跷著二郎腿等吃饭的男人,非但不是我喜欢的人,而且还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怨气很重,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毕竟,口头上说认命是一回事,真正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从没作过一道菜的我,第一次磨枪上阵,那辛苦可想而知。
今天我的课满堂,本来是不需要过来的,现在却为了要帮他作晚餐而特地跑一趟。就连在乐器行的打工也因此必须往后挪了一个小时,连带地,也缩短了我的练琴时间。
包教人气呕的是,超时的工作是没有报酬的。换句话说,我是在做白工。
嘿!请别拿我之前说过的话来堵我,自愿做白工和被逼做白工是两回事。何况,我又没从他那儿得到一丁点好处。
当然,我也知道这是我咎由自取,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以服气,总觉得季恩扬是借题发挥;他大少爷吃腻了外食和泡面,就把主意动到我头上来。
说实在的,原本我以为作菜并不难。如果不要求厨师级的程度,我想,弄几样家常小菜应该还难不倒我。有句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该看过猪走路,唔这句话应该颠倒过来说才对。总之,不管怎样,虽然我没下过厨,可也看过母亲作菜“依样画葫芦”这句话的意思我还懂得。
只是,认知与实际操作仍是有段距离的,光是上生鲜超市采买食材就够令人头痛的了,回来还要切切洗洗,手续有够复杂。
下锅时就更可怕了。炒青菜还好,煎鱼简直是要了我的命,一不小心双手就被喷溅了好几滴热油,痛得我不顾形象地哀叫出声。呜呜可怜了我一双白嫩嫩的小手!这双手,一直以来最大的用途是拿来弹钢琴呢。
正当我边叫边跳地拿起锅盖挡在身前时,季恩扬突然冲进厨房恶狠狠地道:“你在鬼吼鬼叫个什么东西!”
被他这么一吼,我的气也上来了。“我被油溅到了,喊痛不行吗?!”
他皱了皱眉,说:“你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
我气极,顾不得主雇之分,冲著他不客气地说:“要不,换你来试试呀!”他大少爷说得容易,铁定十指不曾沾过阳春水。
似是没料到我敢这么回话,他倏然眯起眼瞪著我;而我,也不甘示弱地狠瞪回去。
就这样,我和他谁也不让谁地在厨房里大眼瞪小眼对峙著,直到我们同时闻到一股刺鼻的烧焦味。
我首先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锅子,随即瞠大眼惊嚷道:“糟糕!烧焦了啦!”赶紧手忙脚乱地握著煎铲试著把鱼翻面,却又冷下防被喷溅了一滴热油,痛得手一松,嘴里又吐出一声哀嚷,铲子也跟著应声掉落煎锅里,乱成一团。
“你到底在做什么?!”季恩扬气急败坏地走上前来,快速地将火转小,然后伸手拿起铲子,费了一番功夫,才勉强将鱼给翻过面去。
看着他跟我一样手忙脚乱地,我愣了愣,跟著突然想笑。此刻他的模样有些狼狈,额际的发不羁地散乱著,紧张的神色替代了他惯常淡漠的表情;这时候的他,感觉有人味多了。
“拿去,别再搞砸了。”将煎铲塞回给我,他没好气地拨了下头发,而后板著一张脸走出厨房。
我吐了吐舌,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才转身继续我的“晚餐大战”
般得灰头土脸后,三菜一汤终于顺利上桌了,只是样子实在不大好看。
青菜焖得变黄了,一条鱼烧焦了一半,烤鸡腿感觉半生不熟的,而那锅苦瓜排骨汤上头还浮著一层油
随即,我耸耸肩。我已经尽力了,虽说卖相不好看,可也许尝起来还过得去。
苞季恩扬说了可以开饭后,我抓起背包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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