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泰伯以前很少遇到这样的眼光,他自认为一直爱兵如子,甚至对自己的奴隶也很好,自认为深得士兵与百姓爱戴,虽然从能力上说他不是军事指挥者,他却是一个深受士兵与百姓欢迎的人。如果不是对他的决策极为不满,这群前不久还是百姓的士兵们是不会用这种眼光看他的。
他仰望天空长叹,说道:“传令下去,就地休息,埋锅造饭。”再说松海骑兵由潘海龙和葛虎领着,埋伏在必经之路,只等莲花寨军急急过来的时候,利用敌兵得疲惫杀他个人仰马翻,以逸待劳。不料,泰伯就地休息起来,探兵在山上看得莲花寨军不再前行,就来报知二人。
“现在该如何?”葛虎潘海龙,在战场上是一员勇将,但在战术判断上自己认为却不是什么出色人物,不会随机应变,喜欢奉命行事。徐达亿起初判断泰伯不会这么早回来,是因为他对于泰伯为人性格尚未了解,以为泰伯不会如此催促疲兵奔行。而且徐达亿还认为泰伯会中途休整以养精蓄锐,然后再一举直逼莲花寨,却不知泰伯心急如焚,根本不顾兵家大忌,得知泰伯急行军后,赶忙派出伏兵,现在他又休息了,徐达亿高估了泰伯的理智,被泰伯这不智之举破坏了他的埋伏。
潘海龙说道:“他不来,我们又什么办法,等待!”领着这五百名松海骑兵的是潘海龙,葛虎间战局变化与徐达亿的预料不符合,先派人向徐达亿报告,然后等徐达亿的进一步指示再行事。“要不要回报都指挥,由他定夺?”葛虎问潘海龙道。“不必。”潘海龙摇头道,小眼睛中闪出凶狠的光芒,说道:“他们驻营休息的能有多久?累了总是要休息的,体力恢复,还要赶来的,我们候着吧,泰伯让兵士休息,也是迫不得已,若是此时我突袭于他,杀他个措手不及,如若等到都指挥的指示时,战机失去了。”
葛虎说道:“可是如此与徐都指挥事前安排不符……”他可是喜欢听领导的话的。潘海龙说道:“无妨,战场之中情况瞬息万变,徐都指挥岂能料到敌人每一步?俗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葛虎倒是应了一句,都指挥不是国君呀。
潘海龙说道:“我只是个比喻,国君在大明国内呢。”又继续说道:“我看,即刻攻击,你领三百兵士自正面突击,我领大队人马为跟进,若是不利,退守莲花寨再战,若是获胜,咱们便乘胜追击!”
“那好!”葛虎听说让他领军突击,当然服从,暂且将对战况的疑惑放在了一边。三百兵士很快跟了上来,开阔的地形,利于松海骑兵野战能力的发挥,松海骑兵悄悄的接近了泰伯的莲花寨军。
此时大风正卷着雪片自北向南猛烈扑击,松海骑兵在北,莲花寨军则处于下风向。他们好不容易歇口气,纷纷寻找背风的山岩休息,身子骨还没有暖和,而葛虎的三百大明水师骑兵已经乘着风雪悄悄接近了。
风雪声掩住了这三百人的响动,也遮住了莲花寨军哨兵的视线。他们没有想到在这大风雪中敌人会突然出现,在大多数莲花寨军心中,松海骑兵此时要么尚在莲花寨下攻打寨子,要么便在寨子内温暖的屋内歇息,怎么会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出来偷袭。他们却忘了自己也是在这恶劣的天气下长途奔袭没有得手的。
风雪声中突然响起了喊杀声时,松海骑兵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了。三百凶悍的松海骑兵,象三百只猛虎突入羊群之中,相看之间,白刃已经被纷纷的被血染红,惨叫与喝斥声混杂一片。葛虎双手执着他的大铁锤,当先冲了上来。经过这短暂的搏斗,他的衣甲上已经沾满了血迹,在他手下**、断肢、弃首、殒命者有好多,他自己当然不知道。他目光所到之处,便是血腥沾染的地方。莲花寨军的缺乏长期有效训练的士兵,泰伯哪有徐达亿懂得军事训练,在他面前几乎无人能存活。而且他手中铁锤挥舞,一锤猛击下去,往往是将对手砸成粉碎,死得样子极为惨烈!
风雪似乎坚定的站在松海骑兵一边,来得更猛烈了。大风雪吹着,迎着风的莲花寨军兵士,根本无法睁开双眼,而松海骑兵背着风却正好借了风势。在战场上,即使是最勇敢的士兵,也会为敌军那压倒一切的气势所动摇,葛虎此时被自己掀起的血腥冲动,眼前的人,他只分得清是敌是友,而分不清是已经死了的,还是活着的。
“葛虎……”潘海龙从后面跟进了,他又带来了几百松海骑兵,其实监使来的已经没有必要了,战场上根本不需要他再辛苦的跟进,松海骑兵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战斗犹如屠杀。
莲花寨军的中低级将官,看到了这样的局面,部分人冷静了下来,生存和复仇的愿望,使他们开始指挥集结残剩的兵力,希望能遏制住松海骑兵的攻击势头,以阻止崩溃性的结果。
有小队莲花寨军的防守阵形已经逐渐完毕,试图以此还延缓松海骑兵的攻势,葛虎看到了这个阵式,早就知道了敌人的动机,他不会给莲花寨军以反攻的机会,他大声呼喝。顺风冲入敌军阵中,一个敌军射手嗖地向他射出了一枝冷箭,但由于逆风,这一箭在距葛虎数步之遥处便坠在地上。
脸上都是鲜血的葛虎双眼红通通的,咧嘴一笑,牙齿露了出来,闪着凶狠的光芒。面前的莲花寨兵,被他的笑容中带着的冷酷与残暴所震摄,他们两脚几乎打颤,仅有勇气被葛虎的一笑,笑得烟消云散,有的兵士几乎连刀也无法举起。死伤与哀嚎突然间异常清晰起来。从葛虎那一笑到葛虎挥出大铁锤,原本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但那个莲花寨得兵士,成了生死线。
葛虎一脚将仍在挣扎着的尸体踢开,大铁锤挥向一个又一个敌人,一声惨叫,大铁锤上沾染了热血,失去指挥者的莲花寨军,面对松海骑兵的屠杀,他们的抵抗已经变成了一种形式。抵抗者的惨死成了一件事,莲花寨军的勇气都被彻底击碎,尽管仍有部分军官想重整本部人马以作抵抗,却被前边溃下来的自己人所冲击,最后他们自己也不得不加入到败军溃逃的行列之中。泰伯在几十名贴身将士护卫之下,终于冲出了险境,与自己的败军一起,狂奔着逃跑,这场遭遇战,让这位奴隶主彻底认识到,真正的战争,原来不是象他们以往捉拿逃亡奴隶那么简单。
“败了!败了!”他哀嚎起来,旁边的将士的沮丧也不亚于他,当然没有人来劝解他。他目光四转,似乎想在寻找着什么人,终于给他找着了,他的脸上露出一种近于阴险的微笑来。“你还活得好好的?”他锐利的眼光看着他的久保,口气中有着一些杀机。“寨主……寨主……”久保却从泰伯的语气中听出了话外之音,要杀人了,他把眼前的失败都归咎在他的身上了,久保灰白的脸上有着**神情,似乎预料到自己的后果的严重,他在这最后一刻,仍然要尽到自己的责任,永不放弃自己的口舌,同样希望象前几次一样,凭借自己的口舌,让自己死中求生,毕竟活着还是好的虽然副丞相候补当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