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带着一丝警惕,说起来,当初杨东君不也一样是谦谦君子吗?
林嘉木和郑铎互视了一眼,遭受家暴的女人差不多都有同样的特征,总是穿着尽可能遮住全身的衣服,面对异性的时候带着警惕跟恐惧,眼神闪躲不自信,司安身上这些特征都很明显,林嘉木接过她手上笨重的行李,开了后门让放了进去。
一路上大家成年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有遥遥高兴地看着车窗外比比划划,她似乎觉得她真得是出来旅游的,并没有意识到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
“我把客房收拾出来了,你可以暂时住在我家。”
“这是不是太麻烦了,我可以租房子住……”
“就算是租房也不可能几个小时之内就租到,你暂时住在我家里,找到房子再搬走。”司安看来是想要长驻,而不是暂时躲避。
“嗯。”
“对了,我有一个朋友在医院……”
“我想要验伤。”
“可以。”司安就是这样,看起来弱小,有的时候却很坚定,被家暴的女人很多,像她这样带着孩子逃出来的也有很多,可大多数都被男人或“亲人”哄回去了,有她这个坚定甚至是绝决眼神的极少。
“什么是验伤?”遥遥问道。
“妈妈受伤了,阿姨带妈妈去看医生。”
“妈妈又笨手笨脚摔伤了吗?还是你又发疯了?”遥遥的话里带着几分指责,“姥姥和大姨都说妈妈笨。”
司安惨笑一下,女儿会有这样的态度并不奇怪,杨东君大部分时间对女儿很好也肯花时间陪女儿,结果就是女儿被洗脑得很彻底,在女儿眼里自己就是个有的时候很有用的妈妈,有的时候会无理取闹的泼妇,完全不了解自己就是为了她才最终下定决心出走的。
“遥遥,你妈妈并不笨,她只是受伤了,有坏人打她了。”林嘉木说道。
“做错事了才会挨打。”
“遥遥,你做错过事吗?”
遥遥想了想,“有。”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做错事妈妈打过你吗?”
“打过我的小屁屁。”
“有疼好几天吗?然后需要看医生吗?”
遥遥摇了摇头,“奶奶说打人是不对的。”
“那你为什么又要说犯了错就要挨打呢?”
遥摇不说话了,低头玩自己的手指。
“等下叔叔带你去吃麦当劳,妈妈和阿姨去医院好吗?”开车的郑铎说道。
“好!我最喜欢吃麦当劳了!”
林嘉木在等待验伤的过程中,翻看着司安给她的病历,骨折、脑震荡、瘀伤、挫伤各种各样“意外”频频出现在司安的病历里,这次不出意外她的听力应该受到了损伤,至于别的伤痕……林嘉木在医生验伤的时候,选择了避开。
司安出来的时候脖子上缠着纱布,耳朵上塞着药棉花,医生把填好盖完章的验伤单给了林嘉木,“轻伤。”
是的,家暴从来都是“轻伤”再加上司安每次受伤都得到了及时的治疗,鼻梁骨折之后甚至去韩国接受了整型手术,并不影响功能,所有的病历都只能证明家暴存在,无法给任何人定罪。
“我和他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他是我姐夫的一个朋友,本来我姐夫没指望我跟他有什么发展,会介绍我们认识完全是因为被我妈烦怕了,我妈觉得我不漂亮,又不会说话,工作也一般,不会找到太好的男朋友,一直逼着我嫁人,他同意跟我交往的时候,我觉得一切都像是作梦一样,后来我们结婚了,他教我选衣服、打扮、美容、应酬,甚至是见到什么人应该怎么说话,怎么微笑,怎么待人接物,我再不是那个被人忽视的丑小鸭了,直到三年前我们一起参加他同学的婚礼,别人夸奖了我几句,跟我开了几句玩笑,他回家就变了脸,说我卖骚,我辩解了几句,他就打我……”
“后来我知道了他的前女友,他替我选的那些衣服,教我化得那些妆,跟他前女友一模一样,我以为我是替身,直到我们有一次偶然在网上遇到了,主动找我聊天,我才知道他也是用同样的方法控制他前任的,他前任原来是假小子的风格,被他改造成了淑女风,直到有一天他前任受不了他的控制跟他分手,他那个时候跟疯了一样,如果不是有人拦着他前女友差点被他打死,为了躲他,他前女友逃到了国外,我是他选的第二个洋娃娃……”
“他不发疯的时候对我很好,温柔体贴,所有人都被他骗了,以为他是我们婚姻的受害者,我是个动不动就摔盘子砸碗疑心重的疯婆子,他每次打我都是逼不得已……连我爸妈都是站在他一边的,在他们看来他肯娶我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元旦那天他打我差点掐死我……我忍了……昨天晚上因为工作上的事他跟别人争执,回家的时候遥遥吵着要看熊出没,我正在哄她,他就像是疯了一样的抓着遥遥摇晃,那次已经是他第二次被遥遥激怒了,我真担心他会杀了遥遥,我拼命保护遥遥,结果已经长好一半的耳膜又被打穿孔了,他故伎重施,又掐了我的脖子……我被掐得晕迷了五分多钟……这些遥遥都不记得了,在她眼里爸爸永远是好的,可我知道为了遥遥我也得逃,不然的话我们母女俩个早晚有一天会被他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