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卿染走到书房门口,略站了站,便推门进去。齐攸端坐在书案后,旁边矮几上放着有些散乱的茶具,茶早就凉了。荀卿染忙吩咐人将东西收拾起来。
“怎么才回来。”齐攸问道,并没抬头。
荀卿染见脸色如常,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心中一松。齐攸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算是因为人冲犯了他的忌讳,处置了就是,却没必要动气。
“太太打发我回来看看。”荀卿染道,心中想着如何跟齐攸说放了香秀的事。
“去将玉青山的泉水烧一壶来。”齐攸吩咐道。
麦芽忙应了,退了出去。
玉青山在京城外四十里,山中有泉水,甘冽清澈,皇宫每日的饮水就是玉青山上的水。齐府每天也从玉青山运水来,不过极少,用来烹茶最好不过。
齐攸站起身,从书案后的多宝格上取下一套紫砂的茶具。
“四爷要亲手烹茶?”荀卿染见齐攸如此,便猜道。
两人挪到临窗的矮榻上座了,一会工夫,麦芽送了水进来。齐攸便开始净手烹茶。
轩窗敞开,映出满窗翠绿。齐攸凝神泡茶,荀卿染舒展了眉眼。
她放了香秀,齐攸在屋内,不可能不知道,可却什么也没说,甚至连问都没有问。现在又亲手烹茶给她,这样的支持,怎能不让人身心舒畅。
茶香袅袅,两人品着茶,不仅都有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慨。
外面小丫头突然来禀报,说是齐二夫人叫荀卿染过去。
这是急于知道香秀事件的后续?荀卿染放下茶杯,嘴角漾起一丝苦笑。
………………
祈年堂 齐二夫人看着和荀卿染一起来请安的齐攸,不觉愣了一下,随即便露出满脸的慈祥来,询问了一番齐攸在朝里的事。
“你在皇帝身边,凡事都要谨慎小心。回到家里来,放松些无妨。你媳妇帮着我理家,照料你有疏忽的地方,看着我的脸面,莫要责怪她。”齐二夫人对齐攸道。
“谢母亲关怀。她虽愚钝,照料的还算周到。”齐攸道。
“哦,”齐二夫人在两人面上瞧了瞧,“那就好。”
半晌,齐二夫人还是问出了早就想问的话。“方才去宁远居传话的丫头回来说,说有个丫头怎么冲撞了你,是怎么回事?”
荀卿染暗道,方才祈年堂的小丫头去传话的时候,香秀早被打发回屋子里去了,齐二夫人如何知道有人冲撞了齐攸那?
“有个小丫头做事不小心,媳妇已经罚过她了。”荀卿染替齐攸答道。
“伺候主子,是下人们的本份,若是犯错,该罚的就要罚,别太纵容,是怎么……”齐二夫人就要细问。
“不是什么大事,母亲不用费心。”齐攸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齐二夫人就不好再继续问下去。
三个人坐了一会,就又一起到宜年居来,给容氏请安。
齐仪也在,陪着容氏坐在榻上。齐二夫人和齐攸在下首相陪,荀卿染亲自接了茶先献给容氏,又献给齐二夫人。
“你也怪辛苦的,坐下说话。”容氏笑道。
荀卿染便在旁边坐了,聊起了府里的家务事。
“老太太经历的多,我要和老太太请教。怎么三年前,这鸡蛋竟然是二十个大钱一枚,比现在贵了足足四倍,难不成当年那些鸡蛋是金子做的不成?”
荀卿染就将看帐簿看到的新奇事,拿出来请教容氏。
容氏最是喜欢讲古,听荀卿染这样问,就笑了,“你那时候才多大,又在颍川,养在深闺里,哪里知道京城的事。那一年京城附近先是发了洪水,接着又是时疫。京城里鸡鸭死了半数。那鸡蛋就成了稀罕东西,二十个大钱,一般人家还买不到的。别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就是宫里面的份例都减了一半。我还记得,那年有一天,小五不知怎地就要吃鸡蛋羹,偏巧家里的都用完了,外面买的又来不及。厨子就拿鹅蛋做了一碗,小五只吃了一口,就说不是鸡蛋,给吐了出来。那厨子是极有本事的,蛋羹里加了许多干贝,又调好了味道,一般人哪吃的出来,偏小五这舌头,是天生的饕餮。”
齐仪嘴巴刁,而且不一定要山珍海味,却是缺什么他就要吃什么,这是齐府都知道的事。
“老太太编派我,我怎么不记得这回事了。”齐仪不依道。
容氏大笑,齐二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荀卿染却有些唏嘘,京城的繁华,齐府的富贵,竟也有这样的事,那么民间普通百姓的日子,也就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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