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眼角余光往场外一扫,发现董苏激动地差点没让老花眼镜从鼻梁上掉下来。 “瞎猫碰到死耗子!”白沅琋鄙夷地斜了我一眼,转身回去发球了 “哇——又是三分!” “啊——还是三分!” “耶——又来一个!” “快瞧快瞧!倪老大她们都过来看了!” “林幽!牛逼逼!林幽!牛逼逼!” “咀——” 随着半场结束哨响,比分暂时定格在了35:42!二监舱反超领先了7分! 除去一开始的8分,后面的34分全是我一个人得的!其中有十个三分球、一个三分球外加罚球!每次队友将球传到我手里,我都直接跳起来就扔,根本不给裁判吹走步的机会!在随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我出手了整整十五次,仅失手五次——其实那失手的几次都挺可惜的,因为眼看着皮球已经落入篮框了,可愣是让铁圈给弹了出来! 半场休息时,我身边围拢了一大群翠柳红莺,擦汗的擦汗、捶背的捶背、捏腿的捏腿,连藏绫也眉开眼笑地挤过来对我翘起了大拇指! 这小子笑起来更有女人味了!连那条疤痕都快陷进双眼皮里边去了! 但正当众妖兴奋异常、纷纷大胆揣测最终悬殊比分之时,一名一监舱的狱警挺着胸脯阔步走到篮球场外“咀”的一声吹响了哨子,大声喝道:“一监舱!列队!回牢房!” 眼看着一监舱众囚犯得意洋洋地扭着屁股离去,大家一下子大眼瞪起了小眼:“诶、这算什么呀?下半场还没打呐!哇,这么不要脸啊?操,临阵脱逃啊?靠,这种事也做得出来啊?” 我更加郁闷,满心指望着再发挥一把、赢他个万把来块钱、卷他个倾家荡产的,没想到那狗日的这么卑鄙狡猾,居然来这么个阴招!妈的,当监狱长的姘头就是拽,连狱警都能看他眼色行事! 凭着神准三分,我一下子成了二监舱的英雄,吃饭时被藏绫邀到了同桌,与董苏一起“陪老大用餐” 囚餐期间,二监舱的人妖们出尽了风头,纷纷将长期憋在心底的窝囊郁闷一放而空,各种挖苦、刻薄、奚落的双簧此起彼伏、层出不穷: “诶,你怎么看起来精神不佳啊?” “矮油人家阴萎了嘛!” “诶、下午跟姐姐打个球啊,老规矩!” “我我今天身体不方便呢” “靠!你有例假啊?怕就直说呀!呐也别老规矩了,一分5块,输了就当发压岁钱了,这样总行了吧?” “五分1块行不行啊?” “滚你妈个穷逼!” 饭后众囚回笼,我向莫玲打听起了倪海琳与周敏洁之间的矛盾,果然如我所料,莫玲说两女积怨已久,在倪海琳与周敏洁同是监区大队普通狱警时就互相看不惯对方——据说有次赴同事喜宴时凑巧撞衫了,两女竟然怒气汹涌地拼起了酒,结果双双醉进了医院;先后升任监区大队副大队长后,两女明争暗斗愈演愈烈,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互不相让,还有意无意地偏袒各自辖区囚犯、甚至故意煽动起了两个监舱之间的敌视与矛盾来!而在林韵行将退休之际,她俩的较劲也逐渐白热化起来——作为监狱系统中实权派的青年干部,两人都想登上监狱长的宝座! “原来咱们和一监舱的对立是她们两个娘儿们搞出来的事啊!”我摇头冷笑道“我还以为是茉莉与藏绫一手造成的呐!” “这事我也是听董苏姐讲的,具体不大清楚,反正以前两个监舱谈不上有多要好,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水火不容!” 这些女人还真不是省油的灯,个个不好惹啊!我不由想起了小俊,那小子就是得罪了女人而被潇潇雨无情踢出了旅游群。 “诶,我有件事情搞不明白!”我不解问道“那俩女的斗来斗去斗这么凶,难道谁斗赢了就能接替林韵当上监狱长?” “确实如此!”莫玲一副先知先觉的模样“事实上再过三个月、到五月份的时候她俩谁能当上监狱长助理,那谁就稳坐监狱长的位置了!” 我一声冷笑道:“柴少妍可是现任监狱长助理,当她是死人呐?” “幽姐你还别说,听董苏姐和藏绫姐分析,下一任监狱长的人选还真的轮不到柴少妍,几乎可以笃定是在倪、周两人之间产生了!” 听莫玲一番解释,我才总算明白了过来:原来倪海琳和周敏洁都有着狂傲的资本——倪海琳的姑父是大陆某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副院长,在省政法系统中有着常年打点的小门路,将来林韵退休了,倪海云琳真有可能在她姑父的暗箱操作下让幕后老板将监狱区长的位置给她! 因此监狱长之争,明眼人根本不会将柴少妍算在里面。而五月份将有一次干部任免会议,到时新的监狱长助理任命决定就会成为未来监狱长人选的风向标! 怪不得林韵敢放心地将管教五科都放给柴少妍统管,原来她的仕途已经走到尽头、再无上升空间了!我心生惋惜,毕竟比起趾高气昂、醉心权术的倪海琳和周敏洁,外冷内热、刚正英烈的柴少妍更能让我生出好感来。 争斗,到处是争斗!三大镖局在争地盘,镇南镖局在斗帮派,人妖监狱在争权势,狱警在斗、囚犯在斗,彼此斗得热火朝天、死去活来,到最后还不是一样只占一口棺材? “幽姐,愣愣的想什么呢?” “我在想,如果周敏洁当上了监狱长,咱们二监舱姐妹的日子是不是就没法过了?比如说,想要减个刑啥的。” 莫玲一脸同情道:“幽姐,你就别再惦着减刑了,死了这条心吧!” 我心头一凛:“为什么?” 莫玲轻叹一声:“你昨天在篮球场上威风八面,弄得茉莉下不了台,他能饶了你?” 第二天下午,我躺在床上发干愣的时候,外面走道里传来一阵皮鞋脚步声,一直持续到16号牢房前才停了下来:“9101,出列!” 牢房门打开,我两眼懒懒一瞄,发现外面站着倪海琳和曹翼。 我闷声下床,耷拉着脑袋走出牢房束手而立。 曹翼上前来给我上了手铐,手掌在我肩膀上轻轻一拍:“走吧!” 我也不问她们这是要带我上哪儿去,只是低头跟着向前走出监舱大楼,顺着草坪小径向监区围墙铁门处行去。 倪海琳跟我并肩而行:“怎么了垂头丧气的,昨天不是生龙活虎的嘛!” 我轻轻摇了摇头,无奈苦笑了一下:她不知道,就是昨天那场生龙活虎的表现,我得罪了监狱长的姘头茉莉,或许就此彻底断送了我的减刑资格——以后就等着他们给我穿小鞋吧! “喂!”倪海琳拿胳膊轻轻碰了我一下“记恨我呐?” 我叹了口气说道:“倪警官,我哪敢啊?” “呵呵,”倪海琳斜着眼睛轻轻一笑“以后乖一点,就可以省我两颗子弹了!” 她怎么突然对我态度友好了?难道我在篮球场上帮二监舱战胜了一监舱,她也觉得脸上有光彩了? 狱警和囚犯居然也能一荣俱荣,真是匪夷所思! 我默默地走到监区铁门后,站定,门开,心里竟然莫名一喜——门外站着的赫然是柴少妍和缪芊芊! 走出监区,听着身后铁门关闭,我咧开嘴来一笑:“柴警官!新年好!” 但让我感到没趣的是,柴少妍只是冷冷地扫了我一眼,哼都没哼一声就转过身向监狱大楼方向走去,缪芊芊则伸出猪蹄子抓住我的胳膊冷声喝道:“走!” 我黑着脸问道:“去哪儿啊?” 缪芊芊将猪鼻孔一仰:“医务室,身体复查!” 医务室内还是只有谈丰华一人,看来李芙珍趁着春节假期拼命消极怠工了——反正拼死拼活也升不了职,还不如安安稳稳等退休算了。 我躺在病床上任由谈丰华贴着听诊器在囚衣内移来移去、握着空心拳在胸腹间敲来敲去,心想只要你丫的别给我亮出剪刀来,随便你怎么折腾吧! “柴监,犯人身体状况恢复良好!” “恩,麻烦谈医生了!” “不客气,这是我粪内之屎!柴监那没屎的话我就先出去了!”谈丰华收拾了下医疗器具,隐蔽地朝我挑了下眉毛,摆着白大褂出去了。 柴少妍轻轻侧了侧下巴对缪芊芊说道:“芊芊你先出去,我跟9101单独聊两句。” “是,头儿!”缪芊芊虽然长得猪头猪脑的,但心思还算机巧,走到病房外面还将玻璃门给带上了。 “9101,你在晚会上又打人了?!”柴少妍冷冷的语气里满是责怪之意! 不知怎么搞的,我在她面前竟然丝毫没有撒谎的念头,遂老老实实地将晚会上主持人影文和安吉拉的裙带小伎俩说了出来,轻叹一声道:“柴警官,我这么做纯属无奈之举呀!你又不肯给我搞牙刷!” 柴少妍肃容道:“9101!你才进来几天就连续滋事生非,是不是想蹲禁闭室呐?!” 我知道她是外冷内热,便谄着脸嘿嘿笑道:“蹲不蹲禁闭还不是柴警官你说了算呐?诶,以后还请柴警官高抬贵手哦!” 没想到柴少妍顿时俏脸色变,指着食指厉声喝道:“9101!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玩过了火、已经忘记自己的囚犯本色和对方的狱警身份了!惴惴不安地望着满面狂怒的柴少妍,我似乎看到了几天前倪海琳的影子——严词厉色、凶暴残戾、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唉,自己终究是囚犯,哪能跟狱警油嘴滑舌地玩小暧昧呢?这不是自讨没趣吗?我不敢看柴少妍的冷面孔,只扭头看了眼床棱上的手铐,心里竟然巴不得想早点回到牢房去。 “以后说话注意点,对人对己都没坏处!”柴少妍板着脸掏出钥匙走过来替我解开手铐,重新将我两手铐了起来,看了我一会儿又说道“刚才我说话有些过火,你别往心里去。” 既然现在我跟柴少妍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于是我就问道:“你可知道在女监里面有个女人叫于莎莎,然后男监里面有一胖一瘦的两个人,被人称呼巨无霸和小笼包?” 柴少妍一愣,笑道:“看在你的面子上,回头我跟你问问,但是现在,你必须回去!” 我轻轻摇了摇头,默默地往病房外走去,因为我心中的那种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