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月用力地咬着嘴唇,却并没有拒绝,默默把板凳搬到江嘉意的右边坐了下来。
江嘉意教给小朋友们的是一首叫做《小小的船》的儿歌手指操。
这是她小时候在少年宫学画画时,老师教给他们活动手指的一个小游戏。
这个儿歌的作者是叶圣陶老先生,意境十分优美,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都没有忘。
江嘉意将十指展开,同时也示意三个小朋友和她一起做,然后一边唱歌一边做起了动作。
“弯弯的月亮小小的船,小小的船儿两头尖……”
随着清亮的歌声,她十指翻飞,时而变成明月,时而变成小船在水里飘……
三个孩子看得专注极了,手指笨拙地跟着练习,嘴里也轻声的跟着吟唱。
月月开始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可慢慢的就忘了羞涩,也开口用那稚气的小奶音跟着唱了起来。
孟菊英和林小巧一起站在厨房的窗前,静静地朝外望着这一幕。
看到女儿开口跟着唱歌,看到她脸上的笑,孟菊英感叹地说:“人家城里人就是和咱不一样,你看看人小江多洋气啊!长得漂亮不说连唱个歌都这么好听!
也不知道人家咋长的,咋就那么招人喜欢!”
孟菊英说着,蹲下身把丈夫昨天下午专门去买的甜瓜拿起来,洗干净切好,亲自端着送了出去。
林小巧却站在那儿没有动。
她望着窗外,看着穿着浅黄色圆点连衣裙的江嘉意,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半新不旧的土布短袖衫,眼睛里带出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艳羡和嫉恨。
好一会儿,她忽然撇了撇嘴,骂了句:“骚狐狸!”
然后砰的一下关上了窗户。
江嘉意和孟菊英正带着几个孩子吃瓜,赵前行和王安利一起走了过来。
两个人一个人提着一袋面,一个人抱着一桶油。
看到他们,孟菊英惊讶地问:“这是哪儿来的啊?怎么买这么些东西?”
赵前行笑着解释:“这是陆副营长让送回来的。他把之前存在食堂的伙食补助都给换成粮食和油了,让我给送到家里。”
他说着又特意强调了一句:“今年陆副营长出差的时间加起来有大半年,正常的粮补,油补都没领,都攒着呢。”
江嘉意听后脑袋边只差没有出现一个大大的“汗”字!
小赵说得再婉转,她也明白这是那人故意让他说给自己听的。
就因为她之前说了一句用来炸鱼的油是从哥哥那边拿来的,他就弄了一桶回来。
啧啧,这小心眼劲儿。
她忍不住一阵腹诽。
可腹诽归腹诽,表面上自然不会带出来。
她将竹竿递给孟菊英,让她帮忙看着虾干,自己要跟着上楼一起放油。
没想到小赵却说:“小江姐,你把钥匙给王安利,我还有事和你说呢。”
“什么事?”
“陆副营长刚才跟着船出海去了。临走之前他让我帮着买了一件汽水,还买了些零食水果。说明天星期日,让你和嫂子带着洋洋他们一起去海边转转。”
“赶海啊?我可不去。”不等赵前行将话说完,孟菊英就摆手,坚决不同意。
“嫂子,去呗,这次咱带着伞,保证不把你再晒退皮。”看她这样,赵前行嘿嘿地笑道。
“嫂子你去过呀?”江嘉意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可不。”孟菊英疯狂地摇头:“我真不去,那地方去一回新鲜新鲜就得了,我可不去第二次。我本来就黑,再脱皮,那脸就不能看了。”
她说着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我本来长得就糙,再祸害祸害,你们政委还不得嫌弃死我?”
她这一番自嘲直说得大家都跟着大笑了起来。
孟菊英不去,江嘉意却还是想去看看的。
毕竟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带军军看过海。
而小海洋听说要去赶海,早就凑了过来。
看大人们不说话了立刻开始嚷嚷:“小赵叔叔,你去帮我们借毛笔吧!”
“借什么毛笔?”江嘉意听着有点奇怪。
“钓虾用的毛笔。”小赵解释:“这边钓虾习惯用毛笔钓,算是云州岛的一个特色,还挺好玩的。”
小海洋也在一旁比划:“就把毛笔塞到洞里,然后一钓虾就出来了。”
“钓虾!我要钓虾!”军军立刻跟着附和。
“我也想钓。”月月也在一边小小声地说。
“行,我去借!”小赵立刻承诺:“卫生院张医生那就有毛笔,我待会儿和他说一下,到时候咱带着。”
听到要找张超借毛笔,江嘉意心里别扭了一下。
她也说不出为什么,大概是原主残留的意识让她与这个人见面时总有点说不出的不自在。
所以她不太想和这人接近。
于是江嘉意问道:“这毛笔菜市场有卖的吗?要不还是去买几根吧?”
小赵摇头:“这东西菜场没有,要买只有去市里买。不过平时也没什么用,买来放着也是浪费。”
他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小江姐,你别担心,毛笔我去借,保证完成任务!”
既然说到这儿了,江嘉意也不好说什么了,再说得多就显得她矫情了。
于是谢过两个小战士,和他们约好了第二天一早出发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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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嘉意等人商量着周末怎么一起出去玩的时候,陈松林已经来到了云县。
站在云县机械厂家属院门口,望着那大大的门头,他只觉得陌生无比。
说起来虽然陈松林和江嘉意做了四年夫妻,可这还是他头一回来丈人家来。
当然现在已经是前丈人了。
想到江家,想到江嘉意,陈松林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贱人!
贱女人!
如果不是刚刚经历了那噩梦般的三天,陈松林到现在都不能相信自己竟然能看走了眼。
那个女人,那个一向闷不吭声,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女人,她怎么敢?
怎么敢真的把他和张美玲的事儿告到学校!
现在想起来陈松林还感觉到一阵窒息。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筹谋了四年的美好未来,竟然因为那个女人的一封告状信彻底毁于一旦!
不!还没有完全毁……
只要那个贱人愿意和自己回去作证,证明之前的一切都是诬告,是因为和他赌气故意伪造出来的证据。
那么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儿,陈松林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强压下心底的愤怒和憎恨,搓了搓脸皮,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朝着家属院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