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量间,却感觉头皮一下子被刮得生疼,我不由惊呼了一声,骂道:“素秀,你晚上没吃还是怎么的?”
素秀却不知什么时候从我背后来到了我的身边,喃喃地道:“娘娘,不是奴婢”
我转过眼望见了她,奇道:“你在这里?那在我身后扯我头皮的,又是谁?”
“是朕”我身后有人闷闷地道。
“皇上?”我惊得欲起身,不想又被他扯住了头发,一下子跌到凳子下面。想想我的头皮几次三番有事,皆与他有关,如今我既已不甚怕他,便不由道:“皇上,您喜欢玩臣妾的头发?”
头发一下子被他甩下了,搭在肩头腰际,有一些披到了颜前,挡住了前颜,连嘴里都弄得全是头发。我伸手拂开遮挡在额头的头发,发现菱花境内的他,眼神越发的莫测起来。人影映在镜中,仿佛镜中之花。
他沉默半晌,才转过身去,坐在椅凳之上,伸手接过素秀递来的茶,饮了一口,道:“近几日,你可得小心着了。”
我点头应是。不用他说,我也发现了古怪之处,祭祀虽说是守备森严,但总有感觉有些可疑人等已经深入了内部,想必他是想尽快解决这一切,于是张开了一张大网。
见我不再问他具体的,他便知道我明白了,于是叹道:“有些事你倒当真清楚得很。”
我反问道:“皇上认为臣妾有些事便不清楚?”
他极古怪地朝我一望,便不再说话。我则如坠云里雾里之中,直盯着他瞧,静等着他的解释。哪知他却不解释了,站起身来便往门边走。他穿了一件便装,质地看起来极为柔软,行走之间布料便贴在身上,极为生动好看。我一恍神,他便走到了门边,我不由得又追问了一句:“皇上,您不说,臣妾怎么清楚明白啊?”
他从鼻孔之中哼了一声,匆匆地走了。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他衣角的玄色布料在门边一闪便消失了。
我呆站在屋中央怔了半晌素秀轻声问我:“娘娘,歇了吧?”
我这才恍若从梦中惊醒,道:“歇了吧。””
第二日正当吉时,便是“亚献礼”了。我早早地穿戴好了冕服凤冠,等待庙祝带路前去大殿祭礼,谁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我便有些急了,叫素秀前去查看。我的居所,是一个独门的院子由夏侯辰派了侍卫守着。她未出院子,便惊慌地退了回来,向我禀告:“娘娘,外面不知为何,被许多的侍卫守着了。”
我一惊,想起昨天的种种迹象,便想走了出去看一看。哪知刚走到院子里,便看见康大为匆匆地走了进来匆匆行礼并向我禀告:“娘娘,皇上要您在院子里稍作等候,祭祀典礼稍后进行。”
我便问道:“康公公,外边出了什么事?如此一来,可过了吉时了。”
康大为道:“娘娘,没什么大事,有凡名盗匪半夜闯了进来,有皇上坐镇处理呢。您且安心。”
我仔细望了望康大为的脸色,见他一派的镇定淡然,但我是深知他的,他越扮得若无其事,便越是有事。我知道从他嘴里得不出什么答案来,便旁敲侧击道:“康公公,要不本妃和皇后待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康大为笑道:“娘娘,您的守卫是皇上专门派了守护您的,自和皇后的不同,娘娘,您就别为难老奴了。”
我心底便明白了,道:“既如此,本妃这里便没有什么事了,公公自去忙吧!”
我猜得没错,康大为虽然表面上故作镇定,可心底却着急着呢,听我如此一说,拂尘一摆,便向我施礼告别。
院子的门自然叫人紧闭了。我听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周围静得可怕,仿佛雀鸟蚊虫的声音都没有了,在参天古木的笼罩之下,整个院子仿佛被人遗忘的孤岛。
我看清了素秀与其他宫婢不安的神情,虽然自己心里隐隐的不安如泉水般渗漏,却还是对素秀道:“既如此了,本妃肩膀有些微酸,你来帮本妃捏捏吧。”
素秀等人见我如此镇定,各自互相望了一眼。定了定神,素秀便走了过来帮我捏肩。
室内空气沉默而凝因,却少了一些慌乱。我知道,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我唯有在此默默地等,我帮不上夏侯辰什么,唯有不叫他分心而已。
我太了解他了。他特地叫康大为来安抚我,说明外面的情况非常严峻。我唯有静静地等待,不给他添乱。
一缕燃香袅袅升起,檀香的味道清淡而不攻鼻,能使人神精放松。我虽表面上神态怡然,实则脑内正急速地思考着。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才会这样如临大敌?
我隐隐猜到了一些,却不敢想下去。
康大为轻描淡写的几个匪盗,不能稍解我心里的紧张与疑惑。
所以,当几重院子外的敲门之声隐隐传来之时,素秀她们尚不觉得,我便一下子从矮榻上站了起来。
素秀的拳头尚举在半空之中,问我:“娘娘,奴婢可是力太重了?”
我摇头止住了她,倾耳听过去,便听见院子里传来隐隐的人声。不知为何,这时我却想起了宁惜文那时说的话:姐姐,你不知道么,从小,我的耳目便比旁人聪敏。
我想,她不是耳目比旁人聪敏,而是那时的本能让她耳目变得灵敏。此时,素秀她们尚未听见,我却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
熟悉得让我几乎不想听下去。
“本宫来看看她便不行了吗?”
“皇后娘娘,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接着便是刀枪相撞之声。
我便知道避无可避,道:“素秀,随本妃去迎接皇后娘娘吧。”
我带头走出了大厅,来到院子中间。凡重院门之外,我看见她娉婷而来,肩披金色霞帔,身着大红的冕服,头戴凤冠,鬓插步摇,装扮隆重,正是大典祭祀之时的打扮。
与她随行的,便是她的宫婢随从,还添加了几位面生之人。
她霞帔上的金线反衬着阳光,耀得我的眼略有些疼。她脸上的笑容依旧亲切和蔼,却略带了些讽刺意味。
我迎了上去向她行礼道:“皇后娘娘怎的不在自己院子里等着,难道是看中了妹妹的院子清凉不成?”
那几名陌生人已然不动声色地将我们四周围住,而我的身边,唯有一位粟娘而已。
她见我镇定自若,倒有几分佩服,道:“无论什么时候,本宫都看不到妹妹惊慌失措的面孔,倒是本宫一大遗憾。”
我轻轻地笑了:“本妃本来出身贫寒,年少之时便什么都经历过了,几次差点儿死于非命,因而对我来说,一切皆视为平常。”
皇后走到我的身边,仅离我几步远。我闻到了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花香,那是高昌国的胭脂发出的香味。
她仔细凝望着我,叹息道:“妹妹果真与众不同。从贱民之中爬了起来的人,果真不同。与皇上不同,与本宫不同,与其他妃嫔皆不相同,难怪皇上如此着迷!”
她一迭声地说着,语速又快又急,仿若挟雷鸣之势袭向了我。
我们俩已站得极近,我却又上前一步,笑道:“皇后认为本妃与众不同,可本妃却不知自己不同在何处。皇后倒说给本妃听听,本妃有什么让皇后如此注意的?”
她回眼望于四周,笑了出声:“你们这些奴才们看看,她居然追问本宫她有何不同之处?她逼得本宫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反倒逼问本宫自己有何不妥?”
我轻声道:“娘娘恐怕是自己逼的自己吧?”
她端正平和的脸露出一丝疯狂,眼内俱是恨意,望着我,仿佛望着几世累积的敌人。她已丝毫不掩饰对我的恨,彻入心骨。
“本宫从来没有这么费尽心力地去讨好一个人,讨好便罢了,却得不到他丝毫的回报。他虽尊我为后,可眼内却丝毫没有本宫的存在。只要你在近旁,他的视线总围着你,可本宫在意的东西,你却毫不在意。记得本宫入宫来没有多久,你便巴了上来,原没有引起我的注意的,却有宫人报我说,师媛媛侍寝的那一晚你被召了去,说是绣裙什么的,可事后,他却到了兰若轩。我亲眼看见你穿过我寝宫前面的那条小径,急急地赶去了兰若轩。我还亲眼看见皇上便躲在一棵花树后面,面露浅笑地看着,欣赏着你的狼狈。虽在黑暗之中,但天上的星辰仿佛碎钻般地落于他的眼中,那样的明亮。自那个时候起,我便知道,我在宫中最大的对手,便是你!”
我心内冰凉,忽然明白了所有的一切。一切的源头,都从那一晚开始。那一晚,夏侯辰所做的一切,埋下了后边怨恨的种子。师媛媛的怨恨被我察觉了,所以,我采取了行动,但皇后的怨恨却被她隐匿起来,我便只看到她端庄慈和的外表,以为她是可攀附之人,却换得了她一连串的陷害。
我唯有苦笑:“若说计谋百出,皇后当值得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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