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衷。
“那你好好加油吧!”资深看护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只丢下这句别具用意的话后便掩门离开。
德菲来到十分宽敞的客厅,开始东看西瞧,花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熟悉整个屋子的布局。
屋子里只有三间房间及起居室,起居室里除了一组看起来很昂贵的沙发和一张小茶几外,没有多余的摆饰,显得涸普荡、寂寞。
剩下的三道房门,德菲并未一一打开一探究竟,毕竟未经过主人的同意就乱闯是很失礼的。
她旋身正要回客厅,却听见某扇门内传出一声闷响,让她不由得停下脚步,走回发出声响的那间房,敲了敲门。“范先生吗?”
因为时间太匆忙,所以她拿了看护对象资料后就离开,搭车前来的途中又因太累而不小心睡着,因此无暇细读看护中心交给她的资料,只听说这次的看护对象是一位范先生,而且脾气暴躁,很不好应付。
由于前一任兼职看护走得太匆促,由她紧急顶替,德菲等于是在赶鸭子上架的情况下,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就接手了。
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她,德菲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下一秒,房内许多物品掉落发出巨响,她顾不得礼貌,立即开门入内
“范先生?”
屋内一片漆黑,连一点光线都没有,导致她一进门就差点被散落在地上的不明物体绊倒。“范先生,你还好吗?”德菲摸黑寻找电灯开关。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赫然传来不友善的质问:“你是谁?!”
听到对方声音的当下,德菲身体一僵,忘了怎么呼吸。
熟悉的男性嗓音、以及他那令她敏感的姓氏一股巨大的惊惶自心头迅速蔓延至全身,让她忍不住颤抖。
“不管你是谁,都给我滚出去!”男人愤怒的吼道,扫落身旁的立灯。
灯架倒了,灯泡却亮了,柔和的奶油色光线映亮了四周。
德菲先是看见一室凌乱,接着将目光移到大发雷霆的“范先生”身上,血液瞬间凝固
兆恩
她蠕动双唇却发不出声,仅是瞪大眼睛望着他消瘦的脸孔,像是遭受到巨大的打击。
因为没再听见声音,范兆恩以为她和前几位看护一样被他骂跑了,憔悴的脸上怒意稍减。
范兆恩的外表看起来并无异样,直到他开始走动,却无视脚下的障碍物而跌跤时,德菲才惊觉他需要看护的原因
他的眼睛看不见了!
于是纵使灯光亮了,他也认不出她。
她知道他一定很恨她,恨得连她的声音都不愿记起吧
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德菲心如刀割,从未愈合的伤口更痛更深。
范兆恩狼狈的想起身,掌心竟不小心被物品碎片镶进肌肤,鲜血直流。他只是微蹙着眉,神情又马上恢复冷漠。
那不断滴落的血唤回德菲的思绪,她连忙趋前搀扶他。
“滚开!不要碰我!”范兆恩粗鲁地挥开她的触碰。
“兆”德菲急忙咬住唇,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名字咽下,改口说道:“范先生,你的手受伤了,必须赶紧处理。”
“我说滚出去!你听不懂吗?”范兆恩脾气倔拗的咆哮,像头被激怒的野兽。
德菲没被他恶劣的态度吓着,只想着要尽快替他止血、包扎。
她在他身边坐下,牢牢固定住他的手腕,俐落的将插入他掌心的尖锐物拔出,再取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卷成长条状充当止血带。
德菲的动作纯熟且迅捷,充分展现出她的专业,而她的反应也出乎范兆恩的意料之外,让他一时忘了反抗。
“你的伤口得进一步清毒上葯才行。”德菲强忍住满腔泪水,柔声道。
范兆恩撒开脸,拒绝所有的开心。“这点小伤,死不了!”他嗤笑道。死了还比较痛快,至少不必承受不见天日的废人生活!
“请你不要这么说!”德菲激动的反驳,豆大的泪珠无声淌下。
“滚出去!”这三个字已然成为范兆恩的口头禅,他不愿让任何人窥见他的软弱与无用。
他的眼睛看不见,但无论她们是以嘲笑或同情的眼光看待他,他都不能忍受!
几星期前,他还是纵横商场的胜利者,拥有无限光明璀璨的未来,也才一瞬间的光景,他却已失去一切,并成了一无是处的瞎眼残废,毁了他的一生!
意外来得太突然,他根本还没办法适应这样的转变
他的自负高傲,在一声惊人巨响后碎落一地自此,他不再是受众人尊敬崇拜的集团总裁,反成了一个连走路都要仰赖别人的废物。
眼盲的他,自是不可能继续正常工作,于是他被关在这栋屋子里,任其自生自灭。
他的母亲隐瞒了他残废的事实,对外宣称他只是操劳过度,健康出现了警讯而必须暂时休息一阵子“鼎新集团”总裁之位,则暂由他母亲重新接手。
想起这阵子的冲击,范兆恩的脸色更形阴鸷。
生不如死,就是他的心情写照!
如果现在有个人可以让他解脱,或许他反而会感谢对方。
凝视着他无神的双眸,德菲早已泣不成声。
他的眼睛曾经充满自信又深情款款,只要被他看着,她就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的幸福,再别无所求。
是她当年亲手将爱毁弃,让恨意覆盖他的双眸,冷冷的眼神宛若极地的寒冰,也将她打进地狱。
三年后再见,他的眼里已空无一物
看不到爱,也看不见恨,更没有她!
德菲的心好痛好痛,泪水爬满了她素净的娇颜。
沉默的两人陷入各自的回忆,心中剧烈的痛楚让他们再无法言语。
花了一些时间,德菲把混乱的房间整理妥当,偌大的卧室恢复了原本的整齐样貌。
“你不必做这些事。”范兆恩突然开口。
虽然他的语气还是很冷淡,但比起之前的暴怒,态度已和缓许多,小小的转变让德菲开心不已,语调轻快。“不要紧。”
只要能为他好的,她都乐于去做,不求回报,也算弥补对他的亏欠。
“这里没你的事,你可以回去了。”范兆恩下达逐客令。
“我还不能离开。”德菲心痛的望着他。
“我说可以就可以!”
范兆恩的口气总是命令,显示他的王者气势仍在。
不知为何,面对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德菲更是舍不得离开。她想陪在他的身边,想了解失联的这段期间他究竟发生什么事,会演变成如今自暴自弃、愤世嫉俗的心态?
记得前阵子,新闻曾报导他和“华明银行”总裁么女的婚事,她曾为此伤心的哭了一整夜,那时她心知肚明,自己一辈子将再也见不到他了。
没想到,那也才不久前的事,现下她却已站在他面前,负责照料他?!
这是命运的捉弄,或是老天爷对她的仁慈?德菲一时也分不清楚了。
唯一肯定的是,范兆恩已有个各方面都足以与他匹配的美丽未婚妻,她和他再也不可能回到那段相恋的甜蜜时光。
他母亲知道她成为他的看护吗?而他若知道她的身分,又会做何反应?
一连串的问号占据德菲的脑海,她想问又不知从何启齿。她私心的渴望留在他身边,待一天是一天。
“你肚子饿了吧?想吃点什么?”德菲收敛心神,语气有掩不住的爱恋。
“我说,你可以回去了。”范兆恩厌烦的提高声调。
女人柔美的嗓音隐隐触动他那块阴暗的记忆板块,然后一闪而逝。
他抱着头,神情痛苦。
“怎么了?”德菲见状,忙不迭上前关切。
“葯”范兆恩低喃道。
“葯?!”德菲有些无措。“什么葯?放在哪里?”她既焦急又懊恼,气恼自己什么都搞不清楚,完全失了看护该有的专业。
“我不知道!”头部的剧痛让他吼不出来。
镇定下来!镇定下来!德菲在心里提醒自己。接下来她环顾四周,翻找了几处抽屉,终于在床头柜上发现一袋葯。
葯袋里有处方单,她读毕上头的文字后,才放心的把葯放进他嘴里,然后倒了一杯水,让他吞下。
接着,德菲让他躺下,温柔的替他盖好被子。
由于太过疼痛,范兆恩压根无力抵抗她的照顾,很快地,葯效发挥了镇定与止痛的效用,让他沉睡了。
德菲就这么守在他身旁,不知不觉的也累极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