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安排。为什么还要救她?
突地“啪”的一声,左颊灼热的痛感硬生生将康澄心从绝望的思绪中拉回,她下意识抚着自己的脸,抬起头望着楚梁几乎要喷火的双眸。
“楚梁你疯了吗!”春语瞪大眼,不敢相信楚梁竟然出手打了她。
“我不过是要打醒她罢了!多少人求生不得,她却急着求死!呵,这年头果真尽是一些无病呻吟、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人!”他的双眸染上阴郁,刚毅的脸部线条因盛怒勾勒出骇人的肃然。
当年韵嬛求生不得,眼前的小女生却求死?多么的讽刺啊!
康澄心无意识抚着颊,微侧首眨了眨眼,在他盛怒的眸中瞧见了他对自己的鄙夷,他一定很后悔,说过想追自己吧!
别开脸,一股酸楚在胸中翻腾,她的泪无声无息地滴落,一滴、两滴滴滴落在海蓝色的被套上,晕出了一朵朵怜人的泪花。
“不哭了不哭,别理他,那小子他冲动了些”一边瞪着楚梁,春语轻轻搭上康澄心的手,话却凝在唇畔,眼神滞留在她藕白的手腕上。
她好白真的好白,但却白得让人感到不舒服。
青蓝的血管清晰地蜿蜒在她白皙的手上,臂上散布着仍有些青淤的细小针孔。
靶受到春语错愕的目光,康澄心瑟缩地缩回自己的手,在楚梁要踏出房门时,她轻轻说了:“你生过病吗?”
生病?楚梁高大颀长的身躯顿住了,脚步定在门口。
“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吃葯、不定时的打针这种生活你过过吗?”她苍白的唇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反问。“你能体会吗?”
“澄心”春语诧异地瞅着她,顿时无言。
而楚梁文风不动地杵在门旁,宽阔的背影让人读不出他此时的思绪。
无视于他们的震惊,康澄心喃喃自语着:“从小我就因为身体太差,天天被关在无尘、无菌的房间,过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甚至连到学校上课也是一种奢侈。新鲜的空气、蓝天、白云、绿地都只是影像、图片。
我多想跟平常人一样,是在阳光下过日子的但偏偏我的身体就是不允许,我记得有一回,我爹地拗不过我的要求,让奶妈陪我出门散散步,结果一回到家,我马上就发了高烧。当时我好恨真的好恨自己的虚弱,后来爹地在我的房间开了一大扇天窗,让我隔着厚厚的玻璃看云、看天空、看星星”
轻轻合上眼,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已几近呢喃,就如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她只是傻傻对着天空说话。
“后来慢慢长大了,发现反抗根本无济于事,于是我天天等着吃葯、渴望某一天吃完葯,身体会愈来愈壮,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在阳光下跑步。有时我甚至会安慰自己康澄心,你是是塔里的公主啊!终有一天,会有王子爬上高塔,带着你走进蓝天白云的晴空下你是塔里的公主啊!”她的眼泪不停的滑落,通红的鼻头里尽是酸涩,最后终于忍不住挫败地拼命捶着自己哭喊:“所以我不要这副残破的身躯,不想在呼吸吐气间全充斥着葯水味,我厌倦了那种生活,我不要我不要啊!”“你别这样!”春语正打算制止她的行为,杵在门口的楚梁却抢先一步钳制住她。
“既然这样,你就更该好好照顾自己,告诉自己,你会好起来,只要你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你会健健康康、活蹦乱跳,身上会有用不完的精力!”楚梁握着她的纤腕,原本愤怒的情绪因为她可怜的境况而瞬然瓦解。
瞅着她,楚梁霍地发觉她流泪的模样,和死去的韵嬛多像啊!
当这个念头冲入脑海时,他浑身一震,被猛然撞入的想法吓了一跳,楚梁暗敛下眉,悄悄松开了握住她的手。
“会有这么一天吗?”捂着胸口,她泛白的唇涩然开合着。“出生时,医生早说过我过不了二十岁的生日,但我熬过了,你知道这偷来的生命是家人、是医生用金钱、用葯水、用呵护、用关怀,点点滴滴替我挣取来的,我比任何人都珍惜生命啊!”“只是我累了,身体累了、心也累了,再多对生命的热情都被这些关怀、呵护给抹煞了”瞠着无神空洞的眼,康澄心虚弱地说。“我放弃了,不想再做困兽之斗了。”
她的话让楚梁涩然,他没想到得到的竟是这样一番令人难过的真相。“真的是困兽之斗吗?难道你不认为人定胜天!”
“人定胜天?”康澄心苦涩地扬了扬唇,以掌压着胸口无奈地说:“我的心脏可能随时停止跳动,能让它再次运作或许只脑瓶电击唤醒它、或是再换上一颗新的心脏,你说,我该期待哪一种?这不是我努力就可以办得到的啊!”一朵泪花再度落下,无力地没入康澄心微颤的唇角里。
“愿不愿意打个赌?”楚梁蹲下身,褪去了脸上的冷肃,温柔地瞅着她。
“呃?”抬起眼,康澄心一脸迷茫。
“我赌你会康复。”他用力握住她的手,将他的力量藉由相贴的双掌传达。
楚梁的话铿锵有力地击入她的心房,像剂强心针迅速振奋起她萎靡的思绪:“我真的可以?”
她瞅着泪眼,像个孩童般无助,吃力地握住他强健的臂膀。“我真的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吗?”
“可以,我相信你!”楚梁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一丝不该有怜悯缓缓钻入他的心口。
他的话让她激动的情绪平息许多,康澄心缓缓扯开笑,不自觉地偎入他怀里,眼皮渐渐沉重。
怦、怦、怦,当楚梁那规律而沈稳的心跳传入耳际的同时,她紧绷的思绪似乎也跟着松懈。偎在那温暖的胸膛上,她突然觉得好累真的好累呀!
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为什么楚梁善意的谎话竟让她感到安心。
泵且就让自己相信这么一次吧!
“老爷!真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小姐小姐她”徘徊在“bluetempo”前,康澄心的奶妈捂着胸口,心魂未定地拿着手机对远在北部的康义远报告方才的情形。
咆哮声由电话另一头传来,康义远被奶妈的话吓得六神无主。“你怎么能确定她没事?你怎么能确定呢?”
“我和阿其亲眼看见一个年轻小伙子把小姐救起来。他用心肺复苏术三两下便让小姐醒过来了。”
康义远蹙着灰白的眉,急急地问:“她没事吧!”
“应该没事,那个小伙子把小姐带回一家民宿,便再也没出来过。”奶妈张望着“bluetempo”不敢妄下决定地问:“老爷,我们要不要出面把小姐带回家?
康义远用力握着话筒,默不作声地沈思着。
其实打由女儿踏出家门第一步,他便派人跟在身后暗地保护着,这一回他该一如往昔地剥夺属于她的自由吗?
咽下喉中哽咽的情绪,他矛盾不已地失去了辨清事实的思考能力。
纵使他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势力,还是找不到适合配对的心脏,他不知道女儿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挥霍
如果她想自由,就给她自由吧!
电话彼端长久的沈默,让奶妈不安地低唤:“老爷”
“也罢,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心疼战胜了理智,康义远重重叹了口气,徐步走到窗边吩咐着。“别让她发现你们,记得每天打电话回报。”
奶妈听到这样的决定有些讶异,但多年来的训练有素让她迅即恢复:“是!我知道了,请老爷放心!”
康义远结束了通话,眸光落在妻子的遗照上,感叹地红了眼眶。“幸芬,你在天之灵会保佑女儿的,对吧!”
清晨时分,阳光透过纱帘洒了进来,白纱随着轻风微微飘扬,康澄心嗅着空气中略咸的海味醒了过来。
好舒服哦,今天是个好天气呢!她的眸光落在远处海天一色的辽阔蓝色上,才打算起身梳洗,她的房门便应声被打开。
“你醒了?”带着诧异,春语笑着捧了盆水进门。
“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发了几天的高烧,都是春语在一边照顾着,康澄心感到很愧疚。
“嘿!别这么说嘛!你是我的客人,照顾你是应该的。”
春语爽朗的笑容化解了她的不安。“我睡了几天了?”
“整整一天呢!对了,这些天你几乎没吃什么?肚子饿了吗?想吃些什么?”春语笑问,脸上的笑容如同今天的天气,让人舒服极了。
“我可以自己决定吗?”春语的话让她又惊又喜,康澄心扬起笑,漂亮的眸子里尽是期待。
“那有什么问题,不过先说好,我这里可没什么山珍海味好招待你哦!”“没关系!我可以点一杯冰柳橙汁和烤吐司吗?”
“什么?!”挑高着英气的眉,春语的语气带着诧异。“你确定你只要这些就好?”
康澄心抿抿唇,小心翼翼地开口:“以前在家三餐吃得全是营养食品,汤汤水水全是热的、加温过的。”
“别告诉我包括果汁、汽水?”现在的小孩哪一个不是把可乐、汽水当白开水喝啊!
狐疑地打量着康澄心,春语怀疑自己碰上了比山顶洞人还要原始的人类。
“果汁只喝鲜榨、不加糖、不加水,至于汔水是完全禁止的。”康澄心瞠着澈亮黑眸,她很害怕春语会拒绝自己的请求。
“噢!我的老天啊!”春语拍了拍额,一副快昏倒的模样,拍拍她的纤肩说:“快换好衣服,我帮你准备一道丰盛的早餐。”
然而康澄心却杵在原地,试探性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会不会也是爹地身边的人?
“呃?!”春语先是一愣,随后爽朗地笑着说。“心儿妹妹,你是我的客人啊!况且我向来认为,会来我这里就是与我有缘,也就是我的朋友!呵”她看着康澄心郁郁的神情,不禁揉了揉她的发顶续道:“这世界就是这么简单,既然你来到了这里,就放开心胸去享受这里的阳光和海水,用力去跑、用力去跳,很快你就会愈来愈壮、愈来愈健康喽!”
在春语脸上,康澄心似乎看见了发光的太阳。
那热力让她抛开了脑中乱七八糟的谬思,扬起笑道:“嗯!我知道了,梳洗完我马上就下去。”
“很好,精神很不错哟!”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满意地退出房间。
转身望向那一片蔚蓝的海水,康澄心的心似乎也跟着宽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