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看佟远宁,冷漠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点了点头。
从此,馨香带着一个下堂妇的身份待在我身边。不用挨丈夫的毒打了,饮食也好了一些,她的伤好得很快,后来脸色也红润了些,也没那么瘦了,但眼神依然阴郁。
转眼就是馨月出嫁的日子,她头天晚上是在邹大娘家住的。我让纤云弟弟替她买的一些首饰和嫁妆也放在邹大娘家。
第二天一早,她就进了府,给主人家磕了头,粉脸红红地接受别人的打趣和祝福,早膳后便离了府去邹家待嫁。
我是不能出府参加她的婚礼的,但看到她出嫁,我也很替她高兴,便让馨香去了邹家,参加婚宴。
那天心情好,也有段时间没去荷塘了,我便信步走到了荷塘边,等我到了那个天然帷帐,竟然发现,朱询正坐在我常坐着的石头上,含笑看着我,手轻轻在身旁的石头上拍了下。
我也微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他得意地笑着:“原来你见到我那么高兴呀。看你眼睛笑得眯眯的。”
我呸一声,说:“谁见到你高兴了,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微笑,舒臂,拂袖,一派我惯见的优雅舒闲,道:“遇见我这样的翩翩佳公子,不就是喜事一桩吗?”
我呸一声,不再与他争论。他问我:“什么事让你如此高兴?”
我说:“有个好姐妹嫁了个如意郎君。或许她的夫君并不是百里挑一的人物,但却能一心对她好,女子哪个不是盼着有这样的福气呢?”
他微笑着,凝视着我,眼底有几丝温情。
我不由怔了一怔,忙站起来说:“我今天刚好蒸了蛋糕,我去给你拿。”说着,起身去我的院子,用手绢包了两块蛋糕,袖在宽大的袖子里,回到荷塘边。
我把蛋糕递给他,眼巴巴地看他咬了一口,扯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道:“朱询,蛋糕味道还不错罢?是我亲手做的哦。”他可是说过如果蛋糕好吃,就减免我的利息哦。
他皱眉,道:“不好,是酸的。”
我一愣:“不会呀,我早上还吃了呢。”
他一本正经:“真是酸的,不然你吃一口。”说完把蛋糕给我递来。
我疑惑地想,现在天气尚冷,不会那么快就坏掉的吧?难道放错配料了。便接过蛋糕咬了一口,入口松软甜绵,便说:“挺好的。你舌头坏掉了么?”
他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从我手里接过蛋糕,大大地咬了一口,笑道:“这可好吃了。”
我一愣,脸一红,呸了一声,便来抢他手里的蛋糕,他笑着闪开,我继续抢。突然,他手貌似无意地往我腰上一带,我向前一倾,却没有摔倒,而且被一只有力的手臂带住。
我仰头看他,只见他脸庞清俊而柔和,眼波温柔,似有千言万语,注视着我。
我心里一乱,忙从他的怀里爬起来,低下头不敢看他,不自然地整了整衣服。
他静了一会,轻笑道:“你可是被我迷住了?”
我脸一红,偷偷看他,却看到他注视着我,眼里又带着我熟悉的戏谑的神色。我松了口气,原来他只是在逗我,这不过是他的天性。我甩甩头,暗暗告诉自己,他是你的朋友。
我瞪他一眼,眼珠一转,坏坏地笑着,用右手手指抵着朱询的下巴,半眯着眼睛,仰着头看着他,扯出个自认为邪邪的笑容,说:“爷,给妞笑个。”
他一怔,愣愣地看着我。我得意起来,哈,原来他也有被我吓到的时候。
一会后,他大笑起来。我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虽然我们是朋友,但这在古代社会却是不容的,被人发现我们呆在一起可不得了。
他止住了笑声,但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我正得意洋洋,他却抬起手,用两只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嘴角含笑,眼神变得又严肃,又深情,低着头注视着我,声音低沉蛊惑地说:“妞,给爷笑个。”
我一怔,仰视着他如水的眼光,清朗的眉目,竟有一瞬间的失神。一会后,忙略显慌乱地移开眼光。
他又窃笑起来,得意非凡的样子。
我一气,抓起他的手,恨恨地一口咬下去,听见他吃痛,吸了口气,才得意地放开他的手。
还因为他会有什么反击,想不到一时却没见他说什么,我不由偷偷转眼看他,却见他嘴角含笑,注视在荷塘,手上有我的四颗门牙印,不由得脸一红,说道:“你吃了我的蛋糕,是不是要减免我的利息呀?”
他笑着,说:“财迷。若我用美食换你的蛋糕,你可愿意?”
我一听美食来了兴趣,静坐在一边听他讲着。
他从容地娓娓道来,口齿颇好,给我讲都城里各大酒楼的美食,只听得我两眼放光,直咽口水。
他笑道:“谗虫,你请我吃蛋糕,我请你吃都城的美食,可好?”
我眼睛一亮,又黯下来,说:“我去不了,出不了这府门。”
他笑道:“以后,我定带你去吃遍都城的美食。”
第二天,馨香回到了院子,玮夫人又派了个小丫头,名叫小五的给我使唤,那小五只有十一、二岁,还是一团孩子气。
几天过去,馨月也回来继续伺候我,我见她脸色红润,更显得娇妍,暗暗放下心来。
不过除了当值的晚上,馨月其他日子都是待入夜后就出府到自己家里住的。
过了热闹的元宵,日子依然继续着,天气渐渐地暖了起来,草儿嫩绿嫩绿地长了出来,树叶也嫩绿嫩绿地从树枝上冒了出来,又渐渐长成小叶子、大叶子莺飞草长,花也渐次开了起来,繁花乱眼,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
期间,也曾见过朱询几次,我已经习惯了他的戏言,与他的相处越来越如在现代与好友相处,多了许多随意,越来越觉得与他相处是件愉悦的事情。其实他很健谈,从各地的见闻到笑话,再到诗词歌赋,骑马打猎他都能娓娓道来,我在旁边饶有兴趣地听着,有时候也问一些问题,有时候他会认真的解答,有时候却被耻笑头发长见识短。
我抬头挑衅地看着他,问:“你知道电脑吗?”
他一怔,想了一想,摇了摇头。
我又问:“知道宇航员吗?”
他又怔住了,摇了摇头。
我得意地看着他:“头发也不短,见识也不长。”
有时候我也和他聊聊身边发生的事情,或者在现代发生的一些趣事和学到的一些东西,只是在古代看来太过离奇的事情,我还是不敢讲的。好在燕府以前驻守过西疆,对我讲的一些事情,他虽然有些惊奇,却只是拍拍我的头,说真不明白我的脑袋里怎么有那么多奇怪的东西。
他有时候会给我带一些小玩意,比如熏香、新巧的花样、一小包蜜饯等等。
我们有时会混在一起兴奋地聊一下午,好在没什么人在意我,也没人注意到我失踪一下午的事情。至于他,估计也没人敢问吧。
有次,我与朱询约定了时间见面,他带了上次跟我说的泥胚做的小香炉,递给我时,我见他手背上有一道伤疤,竟然伤得挺深的,但他却只敷了点药粉,竟连包扎也不曾。便问他是怎么回事。
他毫不在意地笑笑说:“没什么,习武的时候不小心伤了点。”
我皱眉:“怎么不包扎?”
他说:“这点小伤,包它干吗?大夫倒是要给我包扎的,被我赶了出去。”
我瞪他一眼,说:“你知不知道不处理好很容易感染的?你等着。”
我去厨房装了小小一罐高度白酒,又拿了几块在太阳下暴晒过的手绢,又向药房讨了些金创药,回到荷塘边,
我像在现代替我弟弟处理踢球时受伤的伤口一样,拉过他的手放在膝盖上,用一条手绢沾了酒精,擦拭伤口。酒精一沾到伤口时,他吃痛,手震了一下,却没有再动,任我抓住。擦拭干净后,我将金创药均匀地洒在伤口上,再用手帕包扎好,满意地笑道:“好了。回去要记得换药啊。”
后来才发现,我这突发的好心还办了坏事。
抬头看他,他正专注地看着我,眼睛里笑意盈盈,暖意流转,眼底有柔柔的温情。
我一怔,心好像停跳了半拍,他下句话却让我哭笑不得,他说:“你就像我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