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派中的何人给瞧见了,动手咱们不怕,可传将出去,不是先折了咱们金沙教的面子!”
崔姑姑只是摇头,不过她惯知唐慈如此,便道:“那不知掌籍使可有万全之策?”唐慈道:“强攻夺人也好,比武较量也好,总之光明正大,不损本教威名,才是上策。”
崔姑姑颔首思索,一时不言。我道:“扬名使对掌籍使之议如何看待,直言无妨。”崔姑姑道:“光明正大自然好,只是风险也就大了些。同门之义在上,属下断断不是畏于出手,只是不想因此事再伤及教中其他弟子的性命,更不想教主有什么不周全。”
我一笑,起身走到屋东侧古铜精刻的兵器架前,我平日甚少使兵刃,是以架上只有一柄碧水青天剑。左右它剑刃锋利,使着顺手,我便不管它是何人所赠,只用着便罢。
我把长剑拿在手里:“你们二位该知道,本座有很重要的话要亲自问净劫道长。除了迎回传令使,这便是本座这一趟拜访震阳派的第一要事。”
他二人听罢,皆凝了神色,崔姑姑道:“看来教主心中已有主意,属下等遵从教主之令。”
我将碧水青天剑放回原位,道:“争端流血势必引起武林一场轩然大波,大可不必。传令使是当初本教与五派协议迁居震阳派静心祷祝的,咱们去请回,规矩和礼数一样都不能少。”
崔姑姑道:“教主之意,便是以武比试较量?”我点头:“正是。”
崔姑姑道:“如此,咱们倒不必赶在那东方欲晓与宋妙蘅结亲,五派高手齐聚震阳派的日子了。”
“非也。”我道:“传令使既是当着五派人的面进的震阳派,便该在五派人前出观归教。”
唐慈听罢,果然大为赞同:“对方虽有五派,可功夫真正拿得上台面的,也就那震阳派孟兴川跟昌华派晦明。教主神功大成,咱们就算以三敌五,也是大握胜算。”
“还有那一直坐关的净劫道长。”崔姑姑沉着声音补充了一句。“不知咱们此番进观,会否惊动这个久不涉世的大人物。”
我知道她是忧心彼方强敌,便道:“旁的本座心中都有计较,只是不知扬名使若对阵毓秀山庄慧一,可有必胜的把握?”
崔姑姑未料到我发此问,细细思忖后道:“毓秀山庄素以名望与声势闻名,心玉剑法以修身静心为长,并不狠辣善攻,属下自信,若战可胜。”
我踱了几步,道:“好,如此本座便有十成胜算。”
教令下达,执规使关劲松留守天涧宫,暂领一切教务。掌籍使与扬名使各带若干弟子,与我一同赶至震阳观。
故地再临,此刻眼前所见,却是满目张灯结彩,红绸高挂,那永结连理之好的欢愉喜庆,仿佛点点星烛,照亮了从来都是灰白相间、静朴无华的震阳观。
崔姑姑驾马到我身后,轻声道:“教主向来少穿白衫,今日为何一身素白?”
我静了片刻,肃容道:“为我娘。”
崔姑姑道:“若教主见到了那净劫,当真要杀了他报仇?”我轻叹一声,摇头:“我还有事要问明白。不过若真是他欠下的人命帐,七年了,是不是该还了。”
崔姑姑默然,我笑问她:“扬名使觉得,若本座所知七年前天涧宫中的情状属实,真要动起手,本座赢不赢的得过那净劫道长?”
崔姑姑显然颇是为难:“净劫道长许久不入世,他的武功,这么多年连个比照的人都没有,一时属下也不太好说……不过教主神功得……”
“赢不了也无妨。”我打断了崔姑姑言不由衷的话。“只要能让易叔叔归教就好,至于别的,就当是本座拿自己的命报仇了。”
“教主万万不可有轻生求死的念头!”崔姑姑似觉得我话语间不太对劲。“教主若是一进一出震阳观有任何的闪失,属下便无颜再见传令使了!”
我只轻轻摇头,叫她不必忧思多言。
崔姑姑愁眉未展,望一眼群观雄峙,道:“教主当真铁了心要进这震阳观?”
“扬名使为何这样问?”我道:“都已经到门前了,哪有不进的道理。”
崔姑姑若有所思,半晌道:“教主这一路来,除了策马赶路,便是在修练习武,既不与旁人讲话,脸上又常是郁郁。教主非要在震阳派与毓秀山庄结亲这个节骨眼儿进观,而霍都统又突然与教主闹翻,属下在来的路上想起从前掌籍使所提,教主与震阳派东方欲晓的旧事,这原本心里糊涂的地方,现在也明了了。”
崔姑姑大约是对我与东方过去之交猜出一二,只是她这时提起,叫我看着眼前这新婚大礼之景,倒觉着更加讽刺。
崔姑姑见我不言语,又道:“属下不敢插手教主的私事,只不过霍都统自上万涧峰以来,对教主的心意,实在叫属下一个外人看着也动容。教主可以让属下与掌籍使进观,也可以择日再来,属下只是不想教主一时负气冲动,做了伤人心,又伤自己的事。”
我不想听进她的话,只轻轻摇头,“霍绎已经走了,难道要本座为一个弃去之人改变已做的决定?”
我心中清楚,进观便是一场恶战,我不容自己再有丝毫的动摇,也不想身边之人有任何动摇,便道:“崔姑姑,咱们许久未见易叔叔了,姑姑不想见他么?”
我唤了他们许久未唤的称呼,崔姑姑已明晓我意决绝,便转身朝身后唐慈等人道:“下马,进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