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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最后审核十一月二十七星期四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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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签了名,收件人是简恩达曼,由财经杂志编辑部转交。

    当晚布隆维斯特回到家时,看见一张邮包通知单。他第二天早上去领取,到了办公室才打开。包裹里有一片防蚊药膏和一瓶赖默斯霍尔默白兰地,还有张卡片写道:“如果你没有其他计划,仲夏节前夕我会停泊在阿鲁尔马岛。”署名是罗伯林柏。

    依照惯例,千禧年办公室会从圣诞节前一个星期一直休息到新年假期,但今年的情况却不同。人数不多的员工承受着巨大压力,每天都还有记者从世界各地打电话进来。圣诞夜前一天,布隆维斯特几乎是无意间在金融时报上看到一篇文章,概述为了仔细审查温纳斯壮王国的瓦解而仓促组建的国际银行委员会的调查结果。文章指出,委员会推测温纳斯壮很可能在事情曝光的前一刻就获知消息。

    他在开曼群岛克罗南菲尔德银行的账户里原本有两亿六千万美元(约合瑞典克朗二十五亿),却在千禧年刊登报道的前一天清空了。

    这笔钱分散到许多账户,而且只有温纳斯壮本人可以提领,但他无须亲自到银行,只要出示一连串清算代号便可将钱转到全世界任何银行。钱已经转到瑞士,并由一名女性同伙转换成不记名私人债券。所有的清算代号都是连号。

    欧洲刑警组织已经对该名女性展开追捕,她使用的是偷来的英国护照,持有人姓名为莫妮卡萧尔斯,据说住的是苏黎世最豪华的饭店之一,出手十分阔绰。监视器拍下了一张十分清楚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身材矮小,留着金色俏丽短发,嘴唇宽厚,胸部丰满,穿戴着时髦的设计师服饰与黄金首饰。

    布隆维斯特研究着相片,起先只是迅速一瞥,接着愈看愈感到可疑。几秒钟后,他从桌子抽屉摸出放大镜,试图从报上的图片分辨出脸部特征的细节。

    最后,他放下报纸,呆坐了几分钟说不出话来,接着却开始歇斯底里地大笑,克里斯特还从门边探出头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圣诞前一天的早上,布隆维斯特到阿斯塔去看前妻莫妮卡和女儿佩妮拉,顺便交换礼物。佩妮拉得到她想要的电脑,是布隆维斯特和莫妮卡合买的。布隆维斯特的礼物有莫妮卡送的领带和女儿送的欧克爱华生的推理小说。这次和去年不同,他们全都因为媒体对千禧年的高度关注而兴致高昂。他们一块吃午餐。布隆维斯特偷偷瞟了佩妮拉一眼,自从她到赫德史塔找他之后,他们便未再见面。他这才发觉自己没有找她母亲谈论关于她对谢莱夫特奥那个教派的狂热。他不能告诉她们,正因为女儿对圣经的深厚知识,才让他找到有关海莉失踪的正确线索。从那时起,他便未曾与女儿交谈过。

    他不是个好父亲。

    午餐过后,他与女儿亲吻道别,然后到斯鲁森见莎兰德。他们一块去了沙港。千禧年炸弹引爆后,他们便很少见面。他们直到夜深了才抵达,并在此度过了圣诞假期。

    布隆维斯特一如往常是个令人愉快的伴侣,但莎兰德有种不安的感觉,因为当她拿出一张十二万克朗的支票还他钱时,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他们一块散步到特洛维尔再走回来(莎兰德认为是浪费时间),到一家旅馆吃圣诞晚餐,然后回小屋点起炉火,播放猫王的cd,随后便沉浸在平凡而熟练的性爱之中。偶尔仰头喘息时,莎兰德会试着分析自己的感觉。

    将布隆维斯特当情夫,她没有问题。他们在肉体上显然是互相吸引,而且他从未试图指导她。

    她的问题是无法解释自己对他的感觉。早在青春期之前,她就从未降低戒心让另一个人如此靠近她。老实说,他有一种可以穿透她的防护网、引诱她谈论私人事务与情感的能力,这点很令人气恼。尽管她能理性地忽视他大多数的问题,却也会谈论自己,若换成另一个人,她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即使以死胁迫也不可能。因此,她感到恐惧,仿佛全身赤裸,受他的意志左右。

    与此同时,当她低头看着他睡着的模样,听着他的鼾声时,又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未如此信任另一个人类。她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布隆维斯特绝不会利用对她的了解来伤害她。这不是他的本性。

    他们唯一没有讨论过的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她不敢开口,布隆维斯特也从未提及。

    第二天早上某一刻,她忽然有了可怕的领悟。她不知道事情如何发生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坠入情网。

    他年龄大她将近两倍并不令她困扰。而此时他是瑞典最有新闻价值的人物,照片甚至上了新闻周刊封面,这也不令她困扰——反正只是一出肥皂剧。不过布隆维斯特并非她的色情幻想或白日梦,总得有个结果。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他怎么会需要她?或许他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消磨时间,一面等候某个人生不像该死的鼠窝的人。

    她忽然体会到,当你的心膨胀欲裂时,那就是爱。

    当天上午,布隆维斯特醒得很晚,她已煮好咖啡,并买回了早餐面包。他坐到餐桌旁加入她,却立刻发觉她的态度有些不同一一变得比较拘谨了。他问她是否出了什么事,她只是露出淡淡的、无法理解的神情。

    圣诞节后的第一天,布隆维斯特搭火车上赫德史塔。弗洛德到车站接他时,他穿了最暖和的衣服和够保暖的冬鞋,前者以平淡的口气恭贺他在媒体上的风光。这是自八月以来,他第一次造访赫德史塔,而距离他的首次造访几乎已经整整一年了。他们礼貌寒暄,但也有许多未说出口的话,令布隆维斯特觉得不舒坦。

    一切都准备妥当,与弗洛德要处理的事只花了几分钟。弗洛德提议将钱存进一个便利的外国账户,但布隆维斯特坚持要当成正常、合法的费用付给公司。

    “我无法接受其他任何付款方式。”由于弗洛德仍想说服他,他便冷淡回应道。

    这趟来不纯粹是为了钱。当初他和莎兰德仓促离开海泽比,因此,他的衣服、书籍和一些私人物品仍留在小屋。

    范耶尔大病过后依然虚弱,但已回到家中,请了一名看护照顾。看护不许他走太远的路,或爬楼梯,或谈论任何可能令他情绪激动的话题。假期里,他也微染风寒,因此被迫卧床休养。

    “不仅如此,她还很贵呢!”范耶尔抱怨道。

    布隆维斯特知道老人付得起这些钱——想想他这辈子交了多少税。范耶尔起先赌气地看着他,接着便放声大笑。

    “唉呀,这些钱你完全得之无愧。我就知道。”

    “老实告诉你,我自己也没想到能破解。”

    “我可不想谢你。”范耶尔说。

    “我也没打算让你谢我。我只是来告诉你,我想我的工作完成了。”

    范耶尔嘟起嘴唇,说道:“你还没做完呢!”

    “我知道。”

    “你还没写范耶尔家族史,这是当初说好的。”

    “我知道。我不写了。事实上是没法写,我没法在写家族史的时候,独缺过去几十年来最重要的事件。我怎能一边写着马丁当总裁那段时期,一边假装不知道他的地下室有些什么?而且若是写出来,就一定会再次毁掉海莉的人生。”

    “我了解你的难处,也很感激你作出的决定。”

    “恭喜了,你终于成功收买我。我要销毁我所有的笔记和我们之间的对话录音。”

    “我并不认为你被收买了。”范耶尔说。

    “我觉得我是,实际上也算是吧!”

    “你必须在记者与普通人的角色间作选择,我永远无法封你的口。我敢说,如果你发现海莉有些许牵连,或者认为我是个白痴,你就会揭发我们。”

    布隆维斯特没有答腔。

    “我们将来龙去脉告诉了西西莉亚。弗洛德和我很快就会走了,海莉会需要一点家族的力量。西西莉亚将在董事会上扮演积极的角色。从现在起,她将和海莉共同负责公司事务。”

    “她反应如何?”

    “她受到极大震撼,所以出国了一阵子。我甚至担心她不回来了。”

    “但她回来了。”

    “马丁是家族里极少数真正和西西莉亚处得来的人之一,发现他的真面目令她难以承受。如今她也了解你为这个家族做了什么。”

    布隆维斯特耸耸肩,不以为意。

    “谢谢你,麦可。”范耶尔说。

    “还有,我不能写家族史也是因为我再也受不了范耶尔家族了。你倒是说说看,再次当上总裁感觉如何?”

    “这只是暂时的,不过真希望我年轻一点。我每天只工作三小时。所有会议都在这个房里进行,要是有人捣蛋,弗洛德就会再次出面当我的打手。”

    “那些年轻主管肯定吓得发抖。我花了不少时间才明白弗洛德不只是负责财务咨询的老好人,也负责替你解决问题。”

    “没错。但是所有决定都是和海莉一起作出的,她才是在办公室跑腿的人。”

    “她情况怎么样?”

    “她继承了哥哥和母亲的股份,掌握了公司百分之三十三的股权。”

    “这样够吗?”

    “不知道。毕耶想要刁难她,亚历山大发现自己有机会发挥影响力,便与毕耶结盟。我哥哥哈洛德得了癌症,将不久于人世。剩下的人当中只有他是较大股东,握有百分之七的股份,将来会由他的孩子继承。西西莉亚和阿妮塔都会站在海莉这边。”

    “那么你们总共便能掌握多少,百分之四十五。”

    “以前家族里从未有过这种投票结盟方式,将会有许多持有一两个百分比的股东投票反对我们。二月的时候,海莉将会接下我的总裁职位。”

    “她不会快乐的。”

    “是的,但这是必要的。我们必须吸收一些新的合伙人和新的血液。我们也有机会和她在澳大利亚的公司合作。有很多可能性。”

    “海莉现在在哪里?”

    “很不巧,她人在伦敦。不过,她也很想见你。”

    “如果她接替你的位子,一月董事会议上我们就能碰面了。”

    “我知道。”

    “我想,她知道除了爱莉卡之外,我绝不会向任何人提起六十年代发生的事,而我认为爱莉卡也没有必要知道。”

    “她确实知道这点,因为,麦可,你是个有道德感的人。”

    “不过也请你告诉她,从现在起,她做的每件事都可能上杂志。范耶尔集团不可能不受监督。”

    “我会警告她。”

    布隆维斯特见范耶尔开始打瞌睡,便告辞离去。他将所有物品装进两个行李箱。最后一次关上小屋的门时,他停顿了一下,随后走到西西莉亚住处敲门。她不在家。他拿出口袋笔记本,撕下一页,写道:祝你一切都好。请原谅我。麦可。然后将纸条放进信箱。马丁的厨房窗口,亮着一盏电动圣诞蜡烛。

    他搭上最后一班列车回斯德哥尔摩。

    假期间,莎兰德与全世界隔绝,不接电话也没开电脑,却花了两天时间洗衣服、刷地板、打扫公寓。放了一年的比萨盒和报纸全都捆起来,搬到楼下。她总共拖出去六个黑色垃圾袋和二十个装满报纸的纸袋,感觉好像下定决心过新生活。她打算买栋新公寓——如果找到合适的地方的话——但在此之前,旧住处将会焕然一新,成为她记忆中最干净亮眼的一次。

    接下来,她像瘫痪似的坐着沉思。她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渴望布隆维斯特来按门铃然后呢?将她高举起来,拥在怀中?热情地将她带进房间,扯掉她的衣服?不,她真的只希望有他作伴。她想听到他说喜欢这样的她,说她是他的世界与生命中特殊的人。她希望他对她表达一些爱意,而不只是友谊与同事情谊。我疯了,她心想。

    她对自己没信心。布隆维斯特的世界里全是有正当职业的人,有规律生活与许多成人特色的人。他的朋友会做事,会上电视,还会拟新闻标题。你怎么会需要我?莎兰德最大的恐惧就是怕别人嘲笑她的感情,这种恐惧感已经巨大而深沉到近乎病态。突然间,她小心翼翼建构起来的自信心似乎就此崩解。

    就在这个时候,她作出决定。她耗了几个小时才鼓起必要的勇气,但她非得去见他,将自己的感觉告诉他不可。

    其他一切都令她无法容忍。

    她需要找个借口去敲他的门。她还没送他圣诞礼物,但她知道要买什么。她在旧货商店看过一些有立体图案的五十年代金属广告招牌,其中一个呈现的是猫王背着吉他,还有一个卡通气球上面写着:心碎旅馆3她不懂室内装潢,但就连她都看得出这块招牌摆在沙港小屋内再合适不过。原价七百八十克朗,她根据原则杀价杀到七百。她请店家包装后,夹在腋下,便往他位于贝尔曼路的住处走去。

    到了霍恩斯路,她无意间瞥向“咖啡吧”正好瞧见布隆维斯特和爱莉卡一前一后走出来。他不知说了什么,她开怀大笑,还伸手搂住他的腰,亲亲他的脸颊。他们转进布兰契尔卡路,朝贝尔曼路方向前进。两人的肢体语言毫无误解的空间——他们心里想什么已非常明显。

    痛楚来得又急又猛,莎兰德顿时停下脚步无法动弹。她想要随后追上去,用金属招牌的尖锐边缘将爱莉卡的头切成两半。思绪在她内心不断旋转,但她没有行动。分析后果。最后她冷静下来。

    “莎兰德,你这个可怜的笨蛋!”

    她大声喊出。她转过身往刚刚整理得一尘不染的家走去。经过辛肯斯达姆路时,天空开始飘雪。她随手将猫王丢进了垃圾桶——

    注释:

    1瑞典“火柴大王”克罗伊格(kreuger)于一九三二年因破产而自杀之后,对世界各地投资人与公司造成重大冲击。

    2每年的十二月十三日,是瑞典一年当中黑夜最长的一天,当天大家会一起狂欢,期盼黑夜过去,光明到来。

    3heartbreakhotel,猫王在一九五六年的招牌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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